1989年的秋天,丁兮倩正式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然而,她的心情却是复杂的。学费不算贵,一年300元,对于普通的双职工家庭来说,支付下来不成问题,然而,对于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丁一辉家庭,无异于是一笔巨款;去北京读书,一读就是四年,每学期只能回家一次,爸爸这样的身体,还能不能撑得下去。
所以,丁兮倩迟迟没有将录取通知书拿给爸爸。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她每天爸爸洗澡,捶背,收拾房子,到山上去砍柴,有时到山上去采点蘑菇或野味去卖。整个暑假,她似乎又长高了点,被晒得又黑又结实,整个人看起来很健康。
十九岁了,丁一辉看着女儿忙前忙后,百感交集,这一晃,就过去十九年了,从襁褓里那个嘤嘤哭泣的小婴儿,到眼前这样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我的女儿,她受了多少苦,有谁知道啊。要上大学了,多好,以后就是城里人了,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他只恨自己不能给她创造一个好环境,可是,有什么办法,或许,这就是命运吧。然而,他也相信,这么坚强的女儿,如杂草如蝼蚁般艰难生存下来的女儿,未来,任何困难也难不倒她。
他总是催问:“什么时候去看成绩啊,什么时候拿录取通知书啊?”
丁兮倩总是推说:“还早呢,要等学校通知。”
那天,丁兮倩卖完蘑菇,推门进家,看到的却是三个人。爸爸被抬到家里唯一的一张竹躺椅上休息着,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个人,不正是陈方生和李若云吗?
丁一辉疼惜地问丁兮倩:“兮倩,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啊?录取通知书你藏在哪了,快点给我看。”
原来,陈方生是约上李若云,走了好久的山路才到丁兮倩家的,他们想着都在北京上学,能够约上伴一起坐火车去学校。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丁兮倩还压根都没让她爸爸知道自己已经考上大学了这件事。
丁兮倩磨磨蹭蹭地将藏在米桶里的通知书拿出来递给爸爸。
爸爸叹了口气,“唉,爸爸知道,你是怕家里没钱,拿不出你的学费来。你怎么不早说呢,爸爸可以去找你曹阿姨去。。。”
“爸爸,我们欠曹阿姨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一直欠别人人情。正好我考的也不好,等我再多卖点蘑菇,说不定以后还能有别的出路”丁兮倩打断爸爸的话。
方生一听这话却急了,她不会是想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吧。
“曹阿姨是爸爸妈妈的朋友,她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一定会借给我们的,再说了,我们不白借,等你以后工作了再还啊,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可是,过不了几天就要开学了,现在才找曹阿姨借钱就太晚了,会耽误你开学。”爸爸为难地说。
“叔叔,您看看还差多少?”陈方生赶紧问道。
“大约还差200元。”丁一辉为难地回答。
“没关系,叔叔,这笔钱我来想办法。以后上大学了,每个月都还有几十元的补助的,生活费就不用操心了。”陈方生宽慰着丁一辉。
丁一辉对这个小伙子很满意,四年前他曾经到家里来过,那时他说是姚老师派他来咨询丁兮倩的升学志愿的。丁一辉不知道,根本不是姚老师派他来的,而是他自己偷偷来的。这次又主动提出为兮倩解决学费问题,看来这个小伙子,对兮倩是不是有不一样的感情呢?丁一辉不禁多看了几眼陈方生,依旧是瘦瘦高高,话不多,脸上有几分傲气,让人不太容易亲近。
“不,这怎么行?”丁兮倩本能地想要去拒绝陈方生。“
“兮倩,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啊,200元其实根本不算多少钱。等你上了大学,将来工作之后,这些钱还了就行了,你要实在觉得不想欠陈方生这么大一个人情,那就我借100元,他借100元吧。“还是李若云快人快语,一下子就打消了丁兮倩的顾虑。
事情说定了后,陈方生和李若云就离开了,约好过一个星期就来家里接上丁兮倩一起上北京。
等他们走了,爸爸问兮倩:“那个男孩子,这是第二次到我们家来了,走这么远的山路,不容易啊。”
“啊,第二次?”丁兮倩很吃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方生还来过一次她们家。
“是啊,你初三快上高中那时候,他到我们家来,说是姚老师派他来劝我,一定要让你:“你不知道吗?”
丁兮倩内心萌动的小火苗像被猛倒了一桶汽油般,“腾”地一下烧成了熊熊大火。从初三到高三,陈方生,他已经在明里暗里多少次地帮助自己了,他是同情我吗,可怜我吗,还是,喜欢我?喜欢,想到这里,丁兮倩脸红了,她根本不敢想这两个字,更不敢去提这两个字。
“兮倩,兮倩。”爸爸轻轻叫了两声,丁兮倩缓过神来,爸爸一阵猛烈咳嗽,她赶紧去帮爸爸拍拍背。
“兮倩,这个男孩子,他是不是喜欢你啊?”爸爸问。
“我不知道,应该不是的,爸爸,我们只是从初中到高中的同学,李若云也是啊。所以关系就更近一些而已。”丁兮倩回答着。此时,一种情愫在她的内心疯狂地滋长,蔓延,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爱情?不知道,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是一种牵挂,一种回忆,一种憧憬,有甜蜜,有猜忌,有怀疑,有幻想。。。这是多么美妙的一种感觉啊,有时真愿意沉醉在其中,一直不愿意醒来。
“如果他是真的喜欢你,我觉得这个男孩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