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正上班,张局长兴冲冲地来找丁兮倩。
“兮倩啊,听说你和欣欣是最好的朋友。”张局长满脸堆笑,和蔼可亲。
丁兮倩不太喜欢这样的说话,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独立的个体,不是胡欣欣的附属品,之所以和胡欣欣走得近,确实是胡欣欣的热情感染了她,打动了她,朋友之间的相交是交心,而不是交利。但转念又一想,可能我想多了,如果胡欣欣不是副市长的女儿,我也不会有这种抵触和敏感的情绪了。
于是也回了一个非常谦和的微笑:“是的,局长。”既然现在人人都认为她和副市长千金是好朋友,若表现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别人可能又会说她狗仗人势了。
“兮倩,你这几年工作非常努力,表现很好,也该考虑给你升个职了。”张局长说着。一副非常诚恳的模样。
兮倩倒是不奇怪,在这样的单位,这实在不算什么,公务员系统里,科长是最低的行政级别,一般没什么大错的话,一两年内升科长不成问题。“谢谢张局长。”她还是礼貌地说着。
“如果继续这样优秀,再往上走也是有可能的。”张局长又说道,笑容里有种不真实的成分。
兮倩虽是涉世不深,这点巴结的味道还是闻得出来,她不禁有点反感。难道因为我是副市长女儿的好朋友,就要给我升职?官场竟然是这样一片黑暗?那我要不是副市长女儿的朋友了呢,是不是得撤职啊?再说,官场最忌讳这种毫无来由的许诺,张局长作为单位的一把手,实在不该对她说这样的话啊。她虽然也想上进,但却不愿意靠着这样的关系去获取。于是谦虚地说:“局长,我资历太浅,还需要好好历练历练,请多给我工作的机会。”
“哦,那正好,兮倩啊,省里马上要有一个诗歌朗诵比赛,想请你出马。”张局长接着说。
“张局长您太客气了,您分派的工作我会去做的。”至于用出马这样的字眼吗,说让我去参加不就行了吗?丁兮倩更加反感了,和胡欣欣沾上关系看来是鸡犬升天啊。她在心里暗笑着,但尽量不使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
“是这样的,省里要举行朗诵比赛,我们要派一个人去参加,首先诗歌要新颖。”张局长递给她一份红头文件。
“那没问题,我自己写自己朗诵。”丁兮倩一口答应下来,这是她的拿手好戏,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哦,是这样的,兮倩,这样的机会呢,以后还会有很多。这次呢,我们刚开了个会,想让胡欣欣去参加,你呢,要帮忙写好稿子,帮她排练,保证一举夺冠。”张局长说着。
不愧是领导啊,这样的话说出来竟然是一气呵成,丝毫难为情都没有。或者,他为什么要觉得难为情,她丁兮倩毫无背景毫无来路,怎能和副市长千金相提并论,他们甚至认为,能让她为胡欣欣写稿子,就已经是给了她莫大的机会了。
丁兮倩有点难过,有点沮丧,表情一下子就尴尬了。工作中连正常的机会都争取不到,还谈什么靠自己的能力去晋升。她咧开嘴角稍微笑了笑,但明显感觉脸部的肌肉过于僵硬。
“要请你去做欣欣的工作,让她去参加这个比赛,然后,最好能通过省里的比赛,再
去参加全国的。这,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她爸爸,胡副市长的意思。”张局长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还把胡副市长搬出来压人了。这样,对于丁兮倩来说,于公于私,她都会应承下来了。
“哦,没问题,张局长您放心。”丁兮倩满口答应了下来,此时,她告诉自己,这是在职场,不论高兴还是沮丧,都应该去接受领导安排的任务,更何况,她和胡欣欣还是好朋友,如果这样的比赛能够去参加并获奖,对胡欣欣是绝对有好处的。只要不是太差,副市长的女儿去参赛,能不获奖吗?胡欣欣现在是反抗着自己的父母,搬出来住与父母分庭抗礼,但作为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更加远大的前程呢。
那天回到宿舍,丁兮倩就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胡欣欣。胡欣欣瞪大眼睛,气急败坏地把枕头扔到丁兮倩头上,叫道:“丁兮倩,我之所以喜欢你,就是看中你这人清高,不跟那些阿谀奉承的人沆瀣一气,现在倒好,你说,你拿了张局长多少好处来收买我啊,你这个叛徒!”
丁兮倩也生气了,把门打开,指着门外说:“如果你认为我是要巴结张局长,请你出去;如果你认为我是巴结你,更加请你出去;如果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人,就更要请你出去了。”本来就一肚子的气,被胡欣欣这样一说,火气更是蹭地上来了,对胡欣欣也毫不留情面。
胡欣欣看丁兮倩生气了,态度立即软下来了,说:“好吧,好吧,这次呢就算是我卖给你面子,同意去参加那个什么破比赛,但我有个条件——你写的诗歌必须要彻底打动我,我才会去念。”
“这个绝对没问题。”丁兮倩信誓旦旦地说着。距离陈方生事件已经一年多了,宋其才的关心,胡欣欣的开朗热情,已让兮倩渐渐地在找回从前的快乐自信,也找回了从前下笔如有神的灵感。写出打动人心的诗歌出来,她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胡欣欣之所以提出这样的条件,也是想激兮倩一把,帮她找回昔日的感觉。这对好朋友,虽身份悬殊,但在此时,确实都是为对方着想的。
唉,如果世事都是这样顺利,人情都是一直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