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寻锤了他肩膀一拳,“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是没见小袖子那天的样子。知道你出事,吓得面无人色,偏偏忍住没哭。那小身板儿还没我一匹马的马腿高,愣是从你家一路骑马到西南大山,疯了一样挨个石头地下翻。整整六个时辰呐……十个手指头被石头磨得血肉模糊,看得我那个心疼哟……”雁寻一边说一边张开五个手指来回翻动,一脸于心不忍。
厉千帆面无表情别过脸去,口吻中似有不耐,但声音却低了很多,咕哝道:“我没怪她。”
眼睫微垂,将眼底的一丝柔软心动遮掩得极好,他怎么能怪她呢?明明支撑他一直撑过来的就是她。
雁寻忍无可忍捂住眼睛,“厉千帆,你能不能不要做出一副侠骨柔情的模样?你当我忘了你以前是啥样?”
“啥样?”厉千帆似笑非笑看回去。
“呵,谁人不知叱咤江湖的厉公子凡事雷厉风行,偏偏对女人冷淡到令人发指。那叫一个万花丛中过,片片不沾身。睿智!深沉!不苟言笑!”最后几个词雁寻说得一个比一个重。
“那现在呢?”厉千帆挑挑眉。
“现在?”雁寻皮笑肉不笑,“你见过小袖子看见吃的时候的眼神儿吗?”
想起她眼冒绿光跟小饿狼一样,厉千帆不禁皱眉,自己表现的这样明显?
“行了,别琢磨了。我这次来是我点事情想同你说。”雁寻打趣够了,终于开始说正题。
“那边怎么样了?”厉千帆问,目光落在他袖笼中露出半截纸,“刚刚收到的?”
雁寻把纸拿出来递给厉千帆,自己则往椅子上一仰,端的是惬意,“你还说的,乾坤这家伙上来就劈头盖脸说我一通,怪我不辞而别。”
“嗯,他没说错啊。”厉千帆一边看信一边一本正经应和。
雁寻眼睛一瞪,“你个没良心的,小爷好好看着热闹,那可是篡权夺位的大场面啊……这一辈子能有几次看见这么大地场面,要不是为了你,小爷能急吼吼扔下那边过来救你?”
厉千帆一脸感恩戴德,拱手道:“是是是,雁大公子救命之恩,厉某没齿难忘,来生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别废话,赶紧看信!”雁寻催促说道。
乾坤酒的信中关于问候的内容只有一句话。从这封心中,两人明白了赫连越想血洗皇宫的前因后果,和那日雁寻没来得及看到的结局,穿插捎带着把他不辞而别的事情再拿出来埋怨几句。
原来赫连越早在那日之前便已经有所准备,宫闱内外和皇城附近早已悄悄布下重兵,以防万一。
赫连越并非龙种,而是越氏年轻时随皇帝出宫祭祖,与宫外一位不明身份的人所生。到后来,赫连越生父的身份也被皇帝一点点查了出来,那人来自第戎,还是个城主。
此刻天极正是多事之秋,赫连越生父身份尴尬而又暧昧,尤其是放在现在来说,更加令人浮想联翩。赫连帝当着满朝重臣文武百官的面亲自揭穿了赫连越身份之前,宫外就已经悄然传开,如此一来,满朝震惊,举国哗然。
赫连越气急之下发动兵变,奈何半路被班列的人马堵截。两边人数相当,班列手下人数虽少,却都是可以以一敌百的精兵良将,三下五除二便将赫连越亲兵降服。埋伏在宫外重臣府邸周围的守卫第一时间围了府,无论是谁也无法通传消息,赫连越
见外围人马迟迟不到,宫中也不见班列身影,赫连越心中便已经明了,竟然怂恿赫连朗用那一半的兵符号令下面的兵将。赫连朗一心以为父皇属意自己登位,事出突然,彼时心思动摇,被赫连越撺掇几句,鬼使神差真的用上兵符。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这位皇子措手不及。他手中的兵符一出,下面的将士却都视而不见,齐声高呼“吾等与将军,誓死护卫吾皇!”声震雷霆。
兵符只有在班列和皇上手中才叫兵符,在别人手中,就是一块毫无用处的金疙瘩。
赫连越的生母越氏原本是他强有力的支持者,她足够聪明,警惕性也足够高。为了保险起见,关于自己这边的助力她半个字都未曾透露给赫连越。谁知自从那日一病不起之后就再也不曾醒来过,赫连越摸不上手,平白损失了原本强大的后盾。
赫连越的羽翼都被皇帝一一剪断,最后不过勉强挣扎,到最后已经浑身负伤倒在血泊中,却依旧锲而不舍的爬像皇位,死死拽住赫连帝的衣角,笑的桀骜而狰狞。
“你以为,杀死我就算完了?哈哈哈哈哈,记得去宫外的皇陵看看,早在你重病的时候,母妃就把你的挚爱挖出来……”他说着又直勾勾盯着乾坤酒,“鞭尸三日,挫骨扬灰!”
乾坤酒脑袋轰然一声嗡鸣,往后只看到赫连越森白的牙齿上下开合,仿佛又说了什么,努力去听,才隐约听到他说的是:“你不知道吧……你娘到死,都被我折腾的不宁静,那个尸体哟……都成了一团烂肉泥!”
乾坤酒再也忍不住,像一头发疯的野兽,赤红着眼睛朝着赫连越扑去,被赫连帝的亲卫拦住后犹自不能平静,整个人一边暴吼一边疯狂地胡乱踢打,恨不得将赫连越生吞活剥。
“坤儿,停下。”赫连帝过了半晌,轻轻说了四个字,虽非声震雷霆,却仿佛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
刚才还犹如发狂的野兽一样的乾坤酒顷刻间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安静的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