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吗?倒也还好,只是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虽然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可以往还可以心存念想,如今真正听到答案,心里竟然说不出的酸涩。
双亲去世,再无见面可能。他心中存了多少的话再也无人倾诉,自此之后,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真正成了禹禹独行的那个人了。
“他们当年,如何到的王宫……死因为何?”半晌后,雁寻哑声问。
乾坤酒沉沉叹了口气,“你母亲当年患有一种怪病,发作起来极其畏寒。听你父亲说,他已经带着你的母亲遍寻名医,然而没有人能医治。他们来到天极时你母亲的病症已经发作得越发频繁,发病时甚至会神志不清。听说有一种炎髓草能治你母亲的病,此草只有天极的宫岁山巅才有,宫岁山是皇家的猎山,你父亲因此才到了天极王宫。”
雁寻盯着那方沙盘,每一条山河分布,地形样貌,国界名称都做的极其逼真而详尽,也只有父亲这个手握各种情报的皇商才能做的出来。
“后来为救母亲,父亲用此物换取了炎髓草,对吗?”
乾坤酒缓缓点头,面上浮现出不忍之色,“炎髓草虽然对你母亲病症,却是需要成年男子的血做药引。”
一股寒气慢慢爬上雁寻的后背,心里一个可怕的答案呼之欲出。
“是……父亲的血?”
“若要治疗你母亲,你父亲必定活不成。只是她当时神志不清,只得由你父亲一意孤行。一天三大碗混着炎髓草的血,一个月之后,你母亲的血换过一遭,你父亲已然回天乏术。”
乾坤酒语气涩然,竟不敢直视那方沙盘。看着一个魁梧体壮的男子迅速衰败下去的感觉很恐怖,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男人每日流出来的血越来越浅,越来越稀,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他甚至连挤出几滴血都异常费力。
雁寻认真听着,没有忽略乾坤酒眼底沉重的歉疚,慢慢握紧拳头。明明此刻应该悲伤,可越是这种时候,他的心思反而越发清醒。
只凭一个沙盘就想得到进去皇家猎山的资格,恐怕还欠了些。一定还有更深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恐怕就是致使他们再也没有离开过天极的罪魁,也是乾坤酒为何迟迟不肯告诉他父母下落。
雁寻松开拳头,声音平静问:“那我母亲,可是治好了?”
乾坤酒神色黯然摇摇头,“只算治好一半。炎髓草以血为引还不够,只有被药引换过一遭的血,才算是真正的药。”
“等等!”雁寻一抬手制止住他,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乾坤酒的意思,“便是说,若用炎髓草治疗母亲地病症,需要两个人身上的血……而之后母亲的血,才是真正能够治疗她的病的药?”
“你母亲换过血之后,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只是病未痊愈,除了炎热夏季,其他时候依旧难挨。”
“那为何她不曾带着父亲离开?”
乾坤酒呼吸猛然一滞,眼底的愧疚之色渐渐掩饰不住,面对雁寻灼灼目光竟然不敢直视他,连忙背过身去。
半晌,他才涩然开口:“我的母亲……与你母亲是同一病症。”
宛如一个晴天霹雳打下,一股凉意瞬时席卷全身,雁寻一时站不稳,晃了晃跌坐在椅子上。
这算什么?父亲为了母亲做了药引,最后母亲却成了药引。他不敢想象母亲每天放三碗血的样子,更不敢想象那些血,全进了另一个人的腹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雁寻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只觉得老天爷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一边笑一边泪流满面,可还是笑个不停,满脸的悲怆讽刺,“我舍命护他儿子登上皇位,她……却生生吃了我母亲?哈哈哈哈哈哈哈……赫连坤,去问问你母后,我母亲的血甜不甜?”他的声音陡然低沉,冰冷的好像六月天里砸下的冰雹,每一个字都充满着刺骨的寒意。
乾坤酒没有设防,但见雁寻说罢一把抽出长剑,疯了一样冲着他挥剑砍去,乾坤酒右肩登时被割出一条血口。钻心的疼痛使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转头一看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向外翻卷着,鲜血不断涌出。
营帐外的卫兵听见异动想要进来,乾坤酒高声制止,命人退开十丈开外,无令不得靠近。雁寻视若无睹,红了眼睛失了神志一般,吼叫着继续冲他砍去,一招一式都用足了力气。
乾坤酒从未见过状若癫狂的雁寻,心里又疼有愧疚,面对雁寻只是一味躲闪,并不曾还手。
王帐就这么大点地方,乾坤酒四处躲闪,雁寻紧追不放,手里的剑几次划着乾坤酒鼻尖儿过去,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除了摆在正中央地沙盘,王帐里其他东西被毁的不成样子,就连乾坤酒自己也浑身挂彩,本来就破烂的盔甲更是七零八落。
“你来真的!”见他赤红着眼睛,乾坤酒大喝一声。谁知雁寻冷冷一笑,脸上透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阴鸷,浑然变了个人,“你母后的命,是我娘救的,你这条命,是我救的。可我,后、悔、了!”说罢雁寻凌空一个越身袭至乾坤酒面前,手中的剑已经搭在他脖子上。
本以为他只是想出气,谁知他竟然下了杀招。自己如今是天极的王,如果死在他手里,任凭他有通天之力跑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你疯了!”乾坤酒未见惧色,厉声呵道:“你以为倘若我们逼死你爹娘,我还有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