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又正值花季年岁,本应有着大好未来,如今竟以这般方式死去,即便这个孩子与自己非亲非故,厉千帆心中也不免遗憾。转头看祈绣,只见她面色平静,眉宇间似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竟不见半分动容。
“你在想什么?”厉千帆问。
祈绣默了许久,就在厉千帆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忽听她淡淡道:“人死了是要入土为安的,我在想她有没有家,我该把她送到哪儿去。”
没有料到此刻她想的竟然是这个,厉千帆颇觉讶异,“你不难过吗?”
“为什么要难过?”祈绣望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弥漫着一丝懵懂。
厉千帆点头,都说医者仁心,尤其是自己亲手救下的孩子,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情谊在的。
祈绣脸上掠过一丝疑惑,“可是……死不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吗?既然每个人都会经历,为什么要难过呢?”
她倒是想得开。厉千帆也不是没听说过这种说法,只是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透着股与她外表看起来极其不相符的成熟,未免怪异。
“看着孩子的穿衣打扮应当是有家人的,她一夜不归,家人必定着急。明日一早我便出去找找,看看能不找到她的家人。今晚便先这样吧。”
两个人为那小姑娘简单收拾一番后退出屋子,祈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问道:“千帆,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怎么那么着急?”
这一问倒是把他问住了。
当整个院子鸦雀无声的那一瞬间,他竟顾不得自己的伤,几乎是用轻功掠向她所在的屋子,直到看到她安然无恙,他一颗悬着的心才悄然放下。
心中莫名多了一丝焦躁,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一刻,自己担心至极,平生未见。
自己怎么会……突然对她如此在意了?
祈绣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见他失神望着面前三寸之处,眸色复杂,只当他还是生自己把他打伤的气,连忙悄悄溜到院子里,赫然发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片白茫茫的东西,雪花一样覆盖在地上。
如今正是六月盛夏,哪来的雪花。
厉千帆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又不见了,刚一出来也看到院中景象,身子触电一样僵住,面上瞬间褪去一层血色。
地上的并非雪花,而是一层白胖绵软的肉虫子,个个滚圆肥大,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在地上缓缓蠕动,所经之处都留下一层白腻腻的黏液,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厉千帆生平最见不得两种东西,一种是腿特别多的虫子,譬如蜈蚣,放眼望去浑身是腿,张牙舞爪让人毛骨悚然;另一种是没有腿的虫子,譬如眼前这种肉虫,肥胖黏糯的身体不断蠕动,稍有不慎踩下去就爆出一堆脓浆。
平日里但凡见到一只厉千帆都会恶心半天,这会儿密密麻麻一片,他只觉得头皮都要炸起来,腹里翻涌不止,不觉扶着门框干呕起来。幸好他这几日几乎未进食,使劲呕了几下只吐出来几口酸水。
与之相比祈绣则镇定多了,走近一瞧只是皱了一下眉头,扭头便找来一把铁锨,手里还拿着个桶。她走到那片虫子前面,二话不说铲起一片倒进桶里。
五六铲子下去,地上的虫子所剩无几。祈绣把铲子扔在一边,提了桶开门出去,不一会儿两手空空回来,这才嘟囔一句:“真无聊。”
厉千帆从刚才开始便死死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谨防半只不长眼的虫子越过雷池。直到这会儿祈绣打扫完战场,他才觉得稍微放松。
正奇怪祈绣家里为何会凭空多出这么多恶心的虫子,听她这样一说到像是知道有人刻意为之似的,不由问道:“你知道这是谁干的?”
祈绣不屑地“嘁”了一声,“一个女扮男装的怪人。”想来想去,这几天自己唯一得罪的就是那天自己醒来时见到的那个人了,不是她又能是谁?
“女扮男装?”厉千帆乍一听这四个字,心头一抹异样一闪而过,却来不及抓住。
“嗯。”祈绣应了一声,将那天的事情大体与厉千帆说了,听得他心惊肉跳。
想不到自己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闯进她家,也幸亏是个女子,若是男子闯入,见到这等水灵的丫头难免起了色心,她定要吃个大亏。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后怕,暗骂自己大意。
听祈绣说的她显然是不认识那人,但那人却一直等她醒来,还险些打伤她,显然不为图财,更像是预谋已久。
厉千帆知道,与祈绣认识不过半月,既不了解她的过去,也不清楚她的人际关系,许多事情不方便问也不方便管。
他也知道,路见不平虽然要拔刀相助,可很多时候事不关己,还是要明哲保身为上。
他更知道知道,此刻最简单的当是好言安慰她几句,或者顺着她的意思将那人臭骂一番,此后桥归桥,路归路,绝不惹火上身。
可鬼使神差的,他却偏偏选了最麻烦的回应。
“祈绣,你是不是同那人有过过节?”
“什么叫过节?”
“就是你惹到过人家,或者她惹到过你。”
“哦哦,明白。当然有,不然她怎么会想打我,结果被我教训一顿,这会儿又往我家撒虫子报复我。不过她真无聊,我又不怕虫子。”祈绣耸耸肩,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不是,我是说这之前,你有没有得罪她?不然她怎么好好的偏找上你?”
祈绣想了想,摇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