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粗粝的陌生人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似一副无辜姿态,却又能不经意之间说出他想知道的事情,虚虚实实竟让人难以判别真假。
绝尘上前将祈绣拉到自己身边,“走了。”
两人刚走了几步却又停住。只听绝尘声音如坠冰窖:“阁下还有何指教?”
那汉子哈哈笑着紧走了两步到了他们面前,“指教谈不上,就是想给你们提个醒,你们这回惹上的人啊可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
绝尘森然道:“你果然瞧见了。”既然瞧见了,便也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汉子浑不在意笑了笑,声音在这空无一人的农庄里显得尤其洪亮,“看到了。可是我这双眼睛从小到大看到的东西多着了,不见得都能记住啊。”
这话意思就很明显了,我本无意撞上,反正是与我无关的事情,我看到了就当做没看见。
“你待如何?”绝尘却不领情。
“不如何不如何,我就是想说,人家褚府要钱有钱,上头又有人罩着,即便是出了竹溪这块地界也不见得就鞭长莫及。你们这一个弱女一个伤残,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啊。”汉子道。
“你待如何?”绝尘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重复一遍。
汉子心里本就对着个毒辣阴狠的木头脸不屑,闻言直接转向祈绣,“我是想,不然我护送你们一段,真要被人家找上来我也能帮你们料理几个人。再说了……”
他料定绝尘一定不会同意,索性将目标对准祈绣,“我看这妹子刚才吃的狼吞虎咽,肯定是逃命逃饿了。我要是跟着你们,那就不会这样了。”
这招果然有用,还不等绝尘答话祈绣就说:“好啊好啊,你护送我们要钱吗?”
汉子见她同意不由豪爽大笑:“还是妹子好说话。你放心,只要有架打,倒贴钱哥哥我都愿意!不过嘛……”
“什么?”祈绣问。
“嘿嘿,哥哥最近手头有点紧,自个儿一日三餐能勉强解决,这酒……”他说着摇了摇手里的葫芦。
祈绣竟然很上道地点点头,“我请你喝酒,你可以帮我打坏人吗?”
汉子喜极,大笑着摸了摸祈绣的脑袋,给她头发弄得鸟窝似的还兀自开心,豪气干云道:“就知道妹子爽快!成!你放心,从今天起只要有我在,来一个我怼一个,来两个我怼一双!”
绝尘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了。汉子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勾了勾唇角。
“你叫什么?”祈绣问。
汉子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像模像样吟了句诗:“一壶浊酒定乾坤,在下名叫乾坤酒。”
“乾坤大哥!”祈绣喊了一声。
“妹子聪明,竟知道我复姓乾坤。”乾坤酒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敢问妹子芳名?”
祈绣茫然望着他。
两人对视半晌,乾坤酒一拍脑门,“嗨,瞧我,竟然糊涂学那些酸腐文人咬文嚼字。我是问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祈绣!”祈绣这回听懂了,干脆回答道。
“是个好名字!”汉子赞道。
那被绝尘杀掉的百十条性命于两天之后被人找到。
竹溪县令虽然只是一个县令,但耐不住上面有大官罩着。这回自己的儿子被断了子孙根,浇灭了他心里最有一点念想,势必要了结绝尘和祈绣两人的性命。
往后的日子当真被乾坤酒说准,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能有一批又一批的人马找到他们。从官府衙役到江湖杀手,一波接着一波上。
如此一来倒显出乾坤酒当日并非虚言了。祈绣亲眼看过一次他同那些人打架时候的模样,那叫一个勇武凶猛不遗余力。
他本就率性粗狂,打起架来也是本性毕现,时而招式紧密让人难以找到破绽,可更多的时候却是想到哪一招就用哪一招,痛快的时候还趁着敌人攻来的间隙猛喝几口酒,摇摇晃晃继续与人过招,跟打上瘾似的。
若说绝尘眼中闪动着的兴奋是嗜血的扭曲,在他手下或死或伤,个个见血;那乾坤酒便是纯粹为了打架而兴奋,他几乎不伤人性命,即便伤也只是点到为止,震慑逼退敌人。天天摩拳擦掌、两眼放光地等着人家找上门来。
这可苦了祈绣,连续好几天,她竟没有完整地用过一顿饭,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到后来,因为乾坤酒有意无意的磨蹭,追杀他们的人竟是越来越频繁,三个人不得已只好在野外露宿几晚。
这可高兴坏了乾坤酒。野外人少,打起架来耍的开,不用担心打翻了人家的摊子赔钱赔罪。
绝尘自从乾坤酒与他们同行之后便沉默许多,常常几天也说不了一句话,只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出手越发狠辣干脆。
他们两个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祈绣每回都抱着包袱百无聊赖坐在一边,偶尔有些个不长眼的想越过那两人先取她性命,她只消挥挥小手,毒粉飘出,让人比死都难受。
要说这褚钟敏也太可恶,除了派人追杀他们之余还四处散播谣言,说他们在竹溪大行巫蛊之术,伤人性命。
中洲自太祖开朝以来便明令禁止巫蛊之术的传播,虽然至今没能完全废止,但除去世外深山能见到个把人仍然行比术,其他地方几乎绝迹。
只因褚钟敏上面有人罩着,各地府台都卖他个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他一道搜捕。见官府出面了,百姓自然也不闲着,整日睁着一双双大眼睛瞧着,害得祈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