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毒辣的阳光被鹊华峰上层层叠错的枝叶打散成一束束,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酷烈的暑气之下,厉千帆望着面前躲在树荫中不断用手扇着凉风的少女,语气犹如冬日积雪般清冷,“毒是你下的?”
祈绣抬眸正对上一双沉静无波的眸子,那眼底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被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点点怒气,如将沸未沸的水,慢慢涌出。
被这种眼神一望,祈绣后知后觉的发觉他生了气,不禁咽了口唾沫,赶在他发火之前解释道:“你你你别生气,是我下的毒没错,可是是她要我给她下毒的。”
厉千帆瞳中闪过一丝戏谑,“哦?这么说还是七姨娘求你,或者逼迫你给她自己下毒了?”
祈绣煞有介事点点头,“千帆可真聪明,可不就是她逼的!”
厉千帆不禁无语。纵然七姨娘错在先,可如她这般害了人还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不禁联想到方才她肆意伤害小孩子的行为,仿佛在她心中根本没有是非黑白,全凭自己意气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心中对她刚生出的一丝好感霎时间荡然无存。
“那你倒是说说,七姨娘如何如此跟自己过不去,逼你给她下毒了?”
“那个很高的哥哥看到我之后突然就变得很凶,还要我忘记刚才看到的事情。”祈绣耸耸肩,“可是我脑子又没病,怎么会忘记呢?见我没答应,他就要来打我。这时候那个漂亮姐姐拦住他,跟我说只要我不把这事说出去,就给我很多钱。”说到这里祈绣叹了口气,颇感到惋惜,“我不缺钱,但是看在她长得好看的份上才答应她,只要别人不问我就不会说。这时候那个哥哥忽然就不愿意了,一边嚷嚷着我故意耍他们,一边掏出一把刀子。”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耍他们。我还好心提醒他们离我远一点,不然真的会受伤的。”那一日,祈绣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刀子,面上丝毫不见惧色。她是如此为那两个人考虑,如今想来,只觉得当时自己好心被当了驴肝肺。
七姨娘闻言脸上挂上一抹轻蔑地笑,一双剪水般的眼睛愈发妩媚。她摇着绰约的腰肢从那男人身后往前走了几步,柔声道:“小妹妹,告诉姐姐,你都会什么?”
“我会下毒。”
“毒……”七姨娘上下打量她一番,掩口呵呵而笑,“唐正,你听到了吗?她说她会使毒,呵呵。”
那个名叫唐正的男人也笑起来,轻佻的捏了把七姨娘胸前,听到后者娇呼一声,眼睛里散着饿狼一样贪婪的光芒,“什么毒?合欢毒?哈哈!”
“讨厌!当着我的面你也敢这样说?”七姨娘不轻不重嗔了他一声,转而笑的更加放肆,但那双剪水双瞳却已经散出阵阵寒意,道:“看来,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你倒是使个毒看看,看是你的毒快,还是正郎的刀快!”
厉千帆听得嘴角抽搐,瞪她一眼,“她说让你试试,你就真的试试?”
祈绣无辜地看回去,脑袋上下点点,“是啊。是她自己要求要比的,不是我故意给她下毒。”
她可听不懂挑衅和玩笑,自然先下手为强,洒了百日痒扬长而去,累得七姨娘活生生受了这么多天罪。
“千帆,你脸怎么了?”见厉千帆脸上的肌肉时不时哆嗦一下,祈绣关切地凑过去看。
这想法……真是绝了!厉千帆默默背过身子,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得太过放肆。
如今他可算是知道了,这丫头的脑袋里只有一根筋,且如钢铁般笔直,半个弯也不会转的。
七姨娘遇到祈绣,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七姨娘一定追悔莫及,也恨祈绣恨得牙根痒痒,才镇日大喊大叫权当发泄。否则仅凭**上的痛苦,何尝会闹得这么大动静。
但如此下场,也算她自作自受。
祈绣看到他笑了才放下心来,只听厉千帆问:“那毒可会又性命之忧?”
祈绣摇摇头道:“没有,就是难受些。算算时间,再过个十几日就慢慢好了。”
厉千帆放下心,对七姨娘之流,惩戒还是要有的,但若伤及性命便太过了。但要怎么给金员外答复才能既不白拿他的酬金,又不至于弄得人家老脸丢尽,家宅不宁呢?
祈绣见他若有所思往山下的方向走,疑惑问:“千帆,你不是还有事情吗?”
“办完了。”
“那我可以吃翠玉蹄髈了吗?”
“……嗯。”
眼前几乎看到一群蹄髈生出可爱的小手冲自己打招呼,身后的祈绣欢呼一声,擦了擦口水一溜小跑追上厉千帆。
他们一前一后朝山下走去,谁也没有留意到竹屋后面的灌木丛窸窣动了两下,露出一双贼兮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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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预告:这哪里是未开化的人参娃娃,这分明是只饿狼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