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牢头颤巍巍地走上前来,瞥了一眼牢房中的男人,心下暗自懊悔,早知道就不收那些银子了,本以为这个姓尤的得罪的是吏部尚书的小舅子,就算大人看到了他身上的伤痕也不会理的,这下怎么……?
“小的没有,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只是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收了张家的银子,代张家教训了一下这个姓尤的吧?
府尹大人见他如此,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彻底,一脚把他踹得往后退了几步,口中发狠道:“滥用职权的家伙,等会儿我再跟你算账,先把牢门打开!”
那牢头堪堪站稳了身子,又是赶紧上前,把牢门给打开,尤芳菲一下子冲了进去,“父亲!”
离得近了些,身上的伤口便看得更清楚了,尤芳菲又是心疼,又是怨恨,当下泪落不止。
“连累你跟你娘亲担心了,你娘没事吧?”
尤芳菲哭着点了点头,“没事。”怎么可能没事?都差点晕过去了,但如今这情形,她又怎么能跟父亲说实情呢?父亲在牢里又出不去,让他知道了,也只是徒增忧急而已。
“你外公外婆呢?没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吧?”
“还没有。”
“别告诉他们,先瞒着吧,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住打击。”
“父亲放心,我都知道的。”
尤芳菲的父亲这时才看向站在他们旁边的阮怀彦,心道:这是什么人?能劳府尹大人亲自来看自己。
见尤芳菲的父亲朝自己看过来,阮怀彦连忙上前给他拱手行了礼,“晚辈见过伯父。”
“这位是……?”
尤芳菲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对自己的父亲解释道:“这位是阮公子,是我的师兄,如今在户部任职。”
在户部任职,而且姓阮,再加上是自己女儿的师兄,那此人是谁已经很好猜了。明澜书院连中三元的状元,不就是姓阮,而且如今在户部任职吗?
“阮大人。”尤芳菲的父亲挣扎着想站起来行礼,却被阮怀彦给抬手扶住,“伯父不必见外,我与芳菲师妹也算熟识了。”其实,熟识倒还真的算不上,不过这话说出来大概能让尤芳菲的父亲安心一些。
“多谢阮大人了。”知道能有人帮自己的女儿,让她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太无助,尤芳菲的父亲自然心生感激。
“伯父不必担心,只要你是无辜的,定然能安然走出大牢。”
尤芳菲的父亲深深叹了一口气,“无辜不无辜的,抵不上人家有钱有权哪,要不我这刚进来,就被人无缘无故给打了一顿。”
一旁站着的府尹大人顿时面红耳赤,连忙撇清了道:“都是这些守牢房的没规矩,滥用职权,本官等会儿就收拾了他们!”一副大义凛然的口气,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阮怀彦转头看他,沉声问道:“这案子什么时候开审?”
“明天。”
听闻府尹大人这样说,尤芳菲的父亲冷哼一声,“这时候倒是审得快了,那张兴强抢民女的案子,整整拖了半个月才开审。”
尤芳菲赶紧扯了扯自己父亲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自己的父亲脾气又臭又硬,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如今他什么时候能从这牢里出去还不知道呢,何必要说这样的话来惹怒府尹大人,万一人家又给他苦头吃怎么办?
京兆府尹听闻这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承认,在这件案子上,自己的确是徇私了,但若是换作旁的人,他们也都不敢得罪吏部尚书的小舅子啊。
本以为这件案子处理起来很容易,谁知道这姓尤的女儿竟然能请得动户部的阮大人,而且还拿来了丞相的亲笔信,这事情可有些难办了。
“父亲您现在后悔吗?为那些人写讼状?”尤芳菲哽咽着问出这句话。
男人沉默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轻声吐出两个字:后悔。
阮怀彦闻言心里也很不知滋味儿,恩将仇报,大抵如此了。
阮怀彦陪着尤芳菲一起走出京兆府的大牢,却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只是转而对那京兆府尹道:“多谢大人带我们前来,我们这就告辞了。”
京兆府闻言松了一口气,赶紧走吧,简直是一尊瘟神。
一直到出了京兆府的大门,阮怀彦才对尤芳菲道:“别担心,明日公堂之上,府尹大人定然不敢徇私。”
“可是原告他们翻供,一口咬定是我父亲唆使他们诬陷张兴,我们根本拿不出证据来反驳啊。”当时听到他们跟自己父亲说话的只有自己和娘亲,可自己和娘亲是犯人亲属,证词是不能被采用的。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有了些想法,这里不方便说话。这样,你母亲在家里一定也等急了,你先回去把情况告诉她,让她放心,你父亲一定会没事的,我保证。”他现下已经能十分笃定尤芳菲的父亲是被诬陷的,自己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人被冤枉下狱,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具体怎么做还得再跟尤芳菲商量商量。
听到阮怀彦斩钉截铁地这样说,尤芳菲心中安定了不少,“多谢师兄。”
“你先回去家里一趟,安抚下你的母亲,然后去我家里等着,我要先回户部一趟,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就回去,到时我们再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办。”
“好。”尤芳菲点了点头。
……
而另外一边,从周府出来之后,程沐予一路送了清溪和宋素绮母女二人回了江府。
马车在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