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湖九号松鹤厅,不欢而散。
脸上带笑的边学道第一个起身,也没告辞,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从桌子上抓起两块点心,咬了一口,似乎觉得味道不错,伸手又拿了两块,一边嚼一边看着蒋鸣楷说:“你家找的面点师不错,味道正。”
蒋鸣楷翕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边学道疯了吗?”
蒋鸣楷怎么都想不到一个提醒他小心的暗示动作,刺激出这么剧烈的反应。
这下,蒋鸣楷有点坐不住了,担心童云贵会暴起发难。
他是真担心。
尽管同在燕京城里混,可是以蒋鸣楷的人脉,也摸不透童云贵背后的依仗到底是谁,只知道童云贵的背景很硬,非常硬,超常规的硬,简直到了商挡杀商官挡杀官的地步。
之所以生出这个印象,不是蒋鸣楷太嫩,而是童云贵这个人实在太善于“故作神秘”,是超一流的“自我包装”高手。
比如童云贵在办公室隔壁专门开辟一个供佛的屋子,每有重要宾客拜访,童云贵就会带人至此处,表示自己信佛,明里暗里暗示对方自己是一个入世的“大能”仁波切,而事实上,童云贵并不信佛,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别人觉得他很神秘。
此外,童云贵时常跟人暗示他在某神秘部门任职,偶尔还会拿出一些小物件向身边人展示,宣称是某某人所赠。
以上种种,加上童云贵生得一副好皮囊,财大气粗,笑脸迎人,口才又极好,极易让人觉得他是个人物,深不可测。
本来,这些小手段骗不住聪明人,可是童云贵过去十年的战绩实在太彪悍了,让人不由得不信。虽然没有充足证据证明每一件传闻都是童云贵本人操控的,但几次经济纠纷进入关键期后,都会有一股神秘力量让整个事件迎刃而解,而最终受益方都是童云贵,这自然让外界倾向于相信坊间各种传闻的真实性。
过去十年,只蒋鸣楷知道的,被童云贵侵夺财产的亿万富豪有**人,被他掀落马下的厅级以上官员有七八人,被他送进监狱的合作伙伴有六七人。基本上,童云贵想要的地皮,没人敢竞标;童云贵看上的项目,如果不让他分一杯羹,他就会从中作梗进行破坏;童云贵盯上的企业,不论私企国企,三倒两倒就到了他的名下,见机快的富豪能抽身躲到海外破财免灾,敢跟童云贵掰手腕的,全都遭到通缉,身陷囹圄。
蒋父告诉过蒋鸣楷,一定不要跟童云贵走得太近,更不要得罪童云贵。童云贵上百亿“血腥财富”背后,是无数次残酷“资本掠夺”获得的,这个人没有任何道德底线,也没有任何行为底线,利欲熏心,唯利是图,不论亲疏,不讲道义。
现在,还没等童云贵露出獠牙,边学道先单刀直入,直接摊牌——你们要是敢打我的主意,我就弄死你们。
蒋鸣楷觉得自己后脑勺儿有点疼……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边学道怎么就未卜先知地知道了童云贵和许大亨要割有道集团的肉。
路上那个割喉的动作,纯粹是蒋鸣楷临时起意。
毕竟是他把边学道叫到自家会所跟童许二人见面的,一旦事后发生冲突,边学道难免不会记恨在心。蒋鸣楷不敢得罪童云贵,也不想得罪边学道,狗咬狗,无所谓,但是别把他拉下水。
因为是临时起意,蒋鸣楷一时没想到其他简单又含有警告之意的手势,就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可是天地良心啊……
他这么做只是想给边学道提个醒,大家“日后好相见”,边学道怎么就当场翻脸了呢?
难道边学道仅凭一个手势就猜到了真相?
难道边学道比自己还了解许大亨和童云贵的底细?
边学道转身要走,许大亨忽然阴恻恻地说:“你的东西还没收呢!”
边学道头也不回地说:“送你了。”
许大亨猛地一拍桌子:“狂妄。”
边学道站住脚步,缓缓回身,看着许大亨,面无表情地说:“你个四处认干爹干妈混到今天的,也特么配跟我拍桌子?”
蒋鸣楷见了,连忙站起来,一边安抚许大亨,一边冲边学道抱拳:“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台面上的人,何必如此。”
许大亨喘着粗气,沉声说道:“再贵的保镖也没用,有些人抓人,保镖是不敢反抗的。”
边学道把嘴里没嚼完的点心吐到地上,深深地看着许大亨:“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呢,跟你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我是看《古惑仔》长大的,《古惑仔》里面有一句话——出来混,要讲信用,说杀你全家,就一定要杀你全家!”
“只要你敢伸爪子碰我一下……许大亨、许大官、赖庆芳、许天福、许大用、许大印、许大成、许大豪、李敏、许哲、许婷、方佳欣、许禄……这些人有一个得善终,我就跟你姓许。”
许大亨一下呆住了。
心脏急速跳动,跳得他脸都红了。
许大亨22岁开始闯荡江湖,至今16年,名下数十家公司,公司业务遍及7省16市,是名符其实的大亨,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吓住了。
因为,许大亨的父亲叫许大官,母亲叫赖庆芳。
许大亨仍在世的爷爷叫许天福。
许大亨有两个伯父,一个叫许大用,一个叫许大印。
许大亨有两个堂兄弟,一个叫许大成,一个叫许大豪。
说来这也是许家的一大特色,两辈人用同一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