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罩着灰色斗篷的小男孩跟着一身长袍的商人,穿过两条行人络绎不绝的嬉闹街道后。
他们进入了一个热闹的“食堂式”饭馆。
这个时代的平民旅店,往往楼下兼营酒馆或者饭馆子,用来努力榨干旅者住客钱包里的每一个铜板——这没毛病。
或长或圆的桌子,像是一堆拆开平摊的积木,分布在八字形楼梯与柜台之外的空余之处。
来这里就餐的多算是“工薪阶层”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人民”;码头劳力、车夫、小商贩、澡堂搓背的、卖油匠、菜贩子、纺织工、修脚匠、剃头匠、裁缝、乐队吹鼓手、戏子、官府底层小吏员、卖糖的、骗子、黑帮小混混;馆子内的桌椅上,就像一块爬满了蚂蚁的面包屑,密密麻麻的——都是衣衫不整的汗脚光膀子的食客。
一股浑噩的糟糕男人味,携带着长期没有洗澡的浓烈体臭,乃至屎臭如浪涛般扑面而来。
顿时让老陈顿感极不舒服。
就像是坐在一辆坐满了带有狐臭乘客,还关紧了所有玻璃窗的长途中巴,有种恶心想吐的烦闷之感。
倒不是陈旭元矫情,就算是坐在荒郊野外的砂石泥地,或是树根上吃着粗糙的干粮,他也能甘之如饴或是面色泰然。
但是这种“人为”的恶劣环境,实在让他提不起半点胃口。
老陈看了一眼被他用法术稍稍清理过衣物,紧紧抓住他衣角的霍索恩,加快脚步向饭馆楼上走去。
踏上二楼“蓬蓬”作响的木质楼梯,拐入了狭窄而陈旧的旅馆东侧楼道内。
这楼道里的墙壁腻子,已经有着不少难以洗去的点点干涸油脂污迹,与尖锐物体造成的线条划痕。
笃笃笃……
敲门之后。
他听着门后来者脚步声。
猜测旅馆房间内,出来开门的应该是女弟子希格丽。
这时有一个刚整理完退房住客房间,身穿白色亚麻布开领汗衫,卷起了一半袖子的伙计,小心端着一托盘木酒具让过两位客人,试图从商人打扮的陈大师左后方,侧身通过狭窄的楼道。
“麻烦,给我来一份3成熟的黑胡椒牛排。再给这孩子也来一份营养丰富、容易消化的儿童套餐~送到房间里。”老陈瞥了他一眼,就在进房间之前喊住了他,并随手的弹出一枚银币给经过的这小厮。
手脚麻利的伙计,娴熟地顺着银色的轨迹用手接住。
“好的~这位老板~~~!吃的马上就来。”
那个跑腿的棕发寸头年轻伙计,马上欢天喜地的抛动着硬币,脚步轻快地小跑下楼,给客人张罗食物去了。
因为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最多只要一些麦片粥、腊肠片、半个面包加一点蔬菜沙拉就可以打发了,加上一份牛排也用不了多少。
一枚银币的购买力相当于五六十人民币,在这个没有通货过度膨胀、食物价格还算平稳的年代,点两份【外卖】自然还有不少剩余的铜子当他小费。
咔哒。
面前涂鸦着大概标志【233】数字的客房房门打开后。
霍索恩跟着一身长袍的巫师大人,走入了宽敞而明亮的旅馆东侧第三间房间内。
房内的走道内侧,是一个七八平米的宽敞客厅,摆着两排沙发和几个桌椅。
那处。
突然探出好几个年轻男女的头颅,好奇地看着一直很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的小男孩霍索恩。
小男孩看起来大约十一岁,斗篷内穿这棕褐色长袖坎肩。
常年不见天日的肤色极其苍白,栗色小卷发,浅蓝色瞳孔,带有少量这个年纪常有的淡淡雀斑和痘痕。
他的脸像一颗通红的红富士苹果,眼神却充满了野性和一丝凶狠,还略微龇了龇小虎牙,喉咙里发出一丝凶性的嘶吼。
只是在众多陌生人的专注视线下。
很少见到外人的霍索恩终究败下阵来,脸上渐渐出现了毛细血管充血的光泽——那小男孩“嘭”地脸红了,就像是感觉脸上冒出了热气,立刻躲到了巫师大人身后,用他高大宽阔的衣袍挡住了众人的大部分视线,就好像一直尚未驯服的小幼狮。
真是一个可爱又活泼有趣的小男孩,帕秋莎和希格丽的母性光环一下子就蓬发了,更不用说……帕秋莎现在正好怀孕了,正是雌性激素大量分泌影响到情绪冲动的时候。
“哇~~~好可爱的小男孩。老师/陈大师,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帕秋莎和希格丽异口同声的问道。
老陈微微一笑,进入房内脱下外套挂在门口,随口说道:“他叫霍索恩,接下来会暂时跟着我们。先不说这个,这几天你们应该没有暴露身份吧?”
艾迪立刻大吐苦水:“当然没有哇!~~~只是我们待在这房间里快发霉啦~~~!!!一路上四处逃窜,先是差点儿被那些萨恩城的杀手杀了。接着,又在路上帮那个愚蠢的男爵防守领地。唉~~好不容易到了繁荣的港口,却又因为被通缉不能出去游玩一番。布鲁诺大师,您说是不是啊~~~?”
他正好开口训斥弟子口无遮拦,因为这间旅馆的砖木混合结构,隔音效果很差。
但陈旭元随即感觉到,布鲁诺已经使用法术默发及时展开了【隔音结界】,防止他们对话中的敏感字眼传到隔壁房间。
只得对艾迪这个臭小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躺在几乎完全掉漆的陈旧摇椅上的布鲁诺大师,取下单片铜边眼镜,将手中的厚皮封面古籍放回自己的空间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