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像是浸入了冰窖当中,因寒冷而变得僵硬,丝毫动弹不得。
李洹万千的醋意,万千的怒火,尽数被寒冷驱散,消失殆尽。
这一生,我绝对不会爱你分毫。
这是世间最毒的诅咒,没有之一。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他逼迫她,最终难过的只会是他,看吧,这便是报应,昨夜他那般折磨她,她痛了,怕了,今夜,他便遭了报应了,也痛了,怕了。
甚至有些倦怠了。
他要的是她,从一开始,他就只是想要她开开心心的在他的身边生活,想她过得快乐一点,轻松一点,自在一点。
直到现在,他的愿望也没有变过。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期盼里,待在他身边和过得快乐是不能同时存在的。
若是……若是非得要二者选其一,他该怎么办呢?
他不愿意放手,又不愿意看着她不快乐。
他想将这世间的好都用到她身上,偏偏总会不由自主的对她不好。
他爱她,掏心掏肺的,小心翼翼的爱着她,却又让她这么难过。
他将她逼上了绝路,也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思官啊,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他要怎么办才好?他能怎么办?
李洹身子踉跄一下,转身,步履蹒跚的出去了房间。
宁绾看着那抹凉薄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紧紧揪着的一颗心缓慢放松。
她以为,他会怒不可遏的说,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想踏出朝颜小筑一步,她以为,他会失去理智,像昨天晚上那样半点情面都不留给她。
但他只是突然安静了,沉默的站了片刻,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她更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冰冷的雨丝还在不断的往屋里蹿。
窗扉合上,将窗外的狂风暴雨隔绝在外。
伸手抚上脸颊,这才察觉脸颊不比冰冷的语气暖和。
“我将郑瑞废了,彻彻底底的废了,伯公府的主子,郑大公子,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揽红倚翠,还记得吗?我将他送到那儿去了。思官,那才是玩物,每日被人踩着自尊的亵玩,从不被人放在眼里心上,从不被人心疼守护,只被当作泄yu的工具,甚至,不会被当成人看待,那才是玩物。”
宁绾清楚的记得李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灼人的笑意。
他是那么轻松的说出了这番话,仿佛在他看来,这真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再想想他脸上从来挂着的寡淡笑容,宁绾浑身一阵阵的发寒。
她只记着他是李洹,却忘了,他是允王爷,这世间,只要他想,连皇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又怎会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她不过是仗着他的几分喜爱为所欲为罢了,若是没了喜爱,他不会放她生路,只会将她变成玩物。
与虎谋皮,她是逃不过了,注定是逃不过了。
宁绾爬上木床,用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上却还是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没一会儿,意识也混沌起来,像是跌进了火海,浑身烧灼得厉害,又像是跌入了冰窖,浑身冰冷得不行。
她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四处找寻,不停的喊着,“母亲。”
天地之间,横生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它席卷进去,一点一点的勒紧。
又变成了蛇,缠上她的脖子……
“母亲……母亲……”
李洹没想到他沐浴更衣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宁绾便病得这样厉害了。
双颊烧得通红,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她双眼紧紧闭着,两只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抓着。
一声又一声的喊着母亲。
李洹在床边坐下,拨了拨宁绾被汗水打湿了的头发,皱了皱眉头。
御医片刻不敢耽搁,忙道,“王爷,娘娘只是受寒,已经让人去熬药了。”
服侍的婢女也慌忙跪下,惶恐道,“奴婢该死,奴婢不该由着娘娘站在窗边吹冷风的。”
李洹没说怪罪谁,只让人打了冷水拿了干净衣裳过来,而后,屏退了所有人。
为宁绾擦身子时,看到宁绾身上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时,李洹眸中猛然涌现骇然,握住帕子的手颤抖得厉害。
这都是拜他所赐,这些全都是因为他,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到底是因爱生恨,将她弄得遍体鳞伤。
怨不得,怨不得她越发的抵触他,越发的仇恨他。
原来,他也只是一个俗人,原来,他的感情,也不如他想象的那样高尚。
手指颤抖着流连过那些痕迹,李洹的眼里渐渐生了氤氲。
“思官,对不起。”李洹哽咽着说,“我没想过……我没想过……”
没想过他会这样对她,没想过他竟然是这样恨她。
混混沌沌间,所有东西都像是隔了一层迷雾,看不清,也听不清。
恍惚间,只感觉到冰凉的水碰上身子,将身上熊熊燃烧的火淋熄了,一双手颤颤的为她穿上衣衫,干燥柔软的布料贴在身上,又生出一丝暖意。
总算觉得没那么难受了,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了。
可耳畔始终有声音回荡着,好像是有人在说对不起,一声又一声的。毫不间断的,不知说了多少遍,说得那么轻,那么柔,那么绝望。
宁绾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奈何眼皮太过沉重,使劲全力也睁不开。
一只手包裹住她的手,紧紧的,牢牢的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母亲。”她喊着,似乎看到了一个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