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梦品咂人性世俗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击节声。这让秦梦一惊,未曾留意山顶还有其他人。
秦梦扭转身来,见到两位花白胡须的长者,一起拍手淡笑。
其中一位头戴鹖冠,身穿长袍,肤色红润的老者停止拍手,捋须开口说道:“好一句,世上本无快乐,比较多了,也就有了快乐!精辟,精辟!老夫未曾想到山野之间还真有通达贤人!”
秦梦闻听脸色绯红,天知道两个老家伙听取多少适才和芈琳说过的私密之言呢?
白发远游冠的老者,似乎看到了秦梦的拮据表情,拱手微笑道:“后生莫怪,我俩都已是行将就木之士,耳朵早已瞎聋,所听所闻都是过眼云烟。”
两位老者气度不凡,精神矍铄,以秦梦眼力,早就看出来了大有来头,唯恐节外生枝,秦梦向他们谦虚恭敬长揖到地:“两位长者过誉,小子惶恐!”
“后生哪里人士?听你口音不是我楚地百姓啊?”鹖冠老者器宇轩昂的说道。
“魏人!”不知两位老者听取了多少自己和芈琳的谈话,秦梦谨慎的回答道。
“魏人?怎到了楚地?老夫猜测你们是私奔情侣,听其言,又非如此,观你们衣饰虽是黔首,可气度言谈绝非小门小户出身!你们又是何人呢?”远游冠的老者笑眯眯的好奇问道。
老者不凡的气度,而且眼力毒辣,让人不觉这是探听隐私,倒似长辈对子孙的关爱。对于询问之言,秦梦既不敢不回答,也不敢肆意忽悠,唯恐因此招惹了灾祸,暴露了芈琳的行踪。
就在秦梦琢磨如何应对这两个身份不明的老者时,芈琳神色慌张的去而复返,见多了两个陌生的老者,芈琳立时欲言又止,尴尬的向两位老者点了点头。
“后山上来了不少楚军甲士!”芈琳附耳对秦梦喊道。
秦梦心中一怔,最怕就是暴露行踪,景隆追来。
秦梦尴尬的拱拱手道:“失礼,失礼,小子有急事在身,不能和两位长者攀谈,这就告辞了!”
秦梦说着,扭身就要拉着芈琳离去。
这时锥父在山下大声喊道:“主公,快跑,竟陵君的人上来搜山了……”
秦梦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锥父这一嗓子喊出来,更是在外人面前暴露了身份,秦梦早已顾不得和两位老者瞎扯,拉起芈琳就往山下跑,耳旁生风之际,只听身后老者喊道:“后生小子不用怕,老夫为你们做主!”
为夺秦王后的权位,上官家早已不顾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要杀芈琳早已成了楚王权力核心达成的一致共识。两个寄寓山水间的无聊老头,他们何德何能去做主?即便是身份尊敬的大族族老,只怕管了此事,不是同流合污,就是家破人亡。
秦梦懒得回应老者,拉着芈琳边跑边嘱咐道:“按照应急策略,咱们下山乘筏,顺流而下,先到洞庭中暂避一时!”
后世洞庭湖中有洞庭山,可古今地理并非一致,此时还未形成洞庭湖,洞庭之所以称为洞庭,是因为此地洞穴如庭,洞洞相连,地形复杂,植被繁茂。
洞庭在云梦泽之南,长江在云梦泽中时隐时现,后来由于泥沙沉积,江北形成沼泽,江南就形成了洞庭湖。
洞庭是秦梦三人的应急避难之所。
若是秦梦未受伤,就会和前来接应的白武士接上头,谁知道重伤昏厥过去。锥父又不知联络之法,只得向南一路狂奔到了湘山。
此地到处都是湖波,沟渠纵横,秦梦醒来再派锥父联系白武士白勇,却再也寻不到踪迹了,只能望着八百里的云梦泽望洋兴叹。
强行上路,又怕湖水侵染了伤口,秦梦和芈琳都是伤重之人,无奈秦梦又过上了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
与世隔绝只是秦梦的自嘲之语,至多不知天下风云,不过湘山百里之地的大事小情,秦梦还是通过停泊湘山歇脚的渔人和船夫那里听到了一二。
从他们语焉不详的述说中,秦梦得知竟陵君联合鄂君驱使了千艘船只正在茫茫云梦泽中寻找芈琳的尸骸。
自从秦梦无意之中得知了楚人的阴谋后,就不想再招惹楚人,只想自己和芈琳的伤口愈合,悄无声息的横渡云梦泽,取道江陵,过扞关,也就是三峡的瞿塘关,进入巴蜀,再经蜀道返回秦国关中。
此道路途虽然遥远,可是外部势力干涉不到,对于自己和芈琳都是最好的选择。
“鄂君不同景隆,妾身和他幼时关系亲近,秦郎可否派锥父前去试探试探口风?”边跑芈琳边征询秦梦。
“拉倒吧!锥父救你我数次,我要是还把他当做门客使唤,我就不是人!你俨然成了楚之公敌,你生父都靠不住,更别提鄂君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秦梦愤愤的拒绝芈琳道。
“众叛亲离,妾身生无可恋,不如落到他们手中死了算了,也免得连累秦郎……”芈琳伤心欲绝的哭泣道,突然甩开秦梦的手,翻过一个山包,向山下岸边涌来的大型船只处奔跑。
和女人相处,轻不得重也不得,稍微话重,就惹得眼泪滂沱。
危机时刻,芈琳又耍起了性子,秦梦对此大为光火,暗骂愚蠢妇人,心中恼恨之意,恨不得对她来一场家暴。就在秦梦气郁冷眼去看芈琳时,她回了回头,见秦梦未追,扭头下山跑得更快了。
秦梦恼火,一拍额头,深知这时候和她计较真就害了她,一跺脚,只得奋力去追。
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