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正是万里冰封的时节,连绵起伏的山峦都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天地间一片苍茫。
在这呵气成冰,鸟兽绝迹的天气里,大明镇守辽东总兵官李成梁正亲自指挥着明军将士对一座寨堡发起猛击的攻击,这寨堡便是女真首领阿台所部的老巢古勒寨。
古勒寨建在一处地势险要的隘口处,两边全是陡壁巨岩,如今上面挂满了粗如象鼻的大冰凌柱,看上去令人头昏目眩,只觉寒气侵人,唯有中间一条几丈宽的林间涧道,延伸到寨门下方。
封冻的涧道上已躺满了阵亡明军将士的尸骸,却仍有大批士兵吆喝着不顾一切地继续从这向寨门发起冲击。
但士兵们在这狭窄滑溜的涧道上根本无法躲避从寨堡nèi_shè出的箭支,即便冲到近前,寨门口到处都是坚冰,云梯之类的器具也很难架设得住。
而寨墙上的女真部众也晓得生死攸关,不顾一切的顽命抵抗,顶着明军射上去的箭矢往下抛掷石块、大木,还有些人拿着长长的木棍不停扑打着靠近寨墙的明军,甚至有人抱着明军刚刚搭稳的云梯就往外跳。
在这寨门口的一片小小空间里,堡内堡外,双方已不知战死了多少人。
不远处的一块小高地上,旗帜林立,主帅李成梁正端坐于一把铺着虎皮的交椅之上,双眼死死地注视着前方的战场。
李成梁虽一言未发,但拱卫于左右的部下都从大帅凝重的神情和太阳穴暴起的青筋看出,大帅已在暴起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名在前面参战的将官在兵丁搀扶下,一瘸一拐地来到李成梁跟前。只见他满身血污,盔甲上插着好几支箭矢,尤其是大腿上中的那一箭,已将整条腿都给射穿了。
将领喘着气嘶声道:“大帅,这样下去不成啊,弟兄们死伤太大了,实在无法攻破这寨门。”
李成梁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战场,知道他所言非虚,心中也有些焦急,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考虑了一阵,才冷声道:“天色已晚,暂且收兵,明日再战。”
一旁的李如梅心有不甘,上前道:“大帅,要不末将带人再去冲杀一阵?”
李成梁没有理会,抬了抬手,道:“鸣金,收兵。”
“咣,
咣,
咣。”
收兵的锣声响起,明军纷纷从战场上狼狈退下。寨中的女真部众也总算松了口气,一个个委顿在地。
时值隆冬,东北大地积雪深厚,气候极其寒冷,原本并不适宜作战。但前些天图伦城主尼堪外兰侦知阿台、阿海两兄弟联合蒙古部落,预谋掠夺广宁、开原以及辽河一带,便立即派人到广宁向李成梁和辽东总督周咏报信。
李成梁早就想剿灭这个祸乱辽东多年的王杲余孽,而总督周咏也同样有意斩草除根,为防止消息泄露令阿台再次逃窜,李成梁决定马上亲自领兵前去攻打古勒寨。
大军在尼堪外兰等女真部落首领的带领下来到了古勒寨,可由于气候原因,这次明军奔袭并未携带火炮等大型攻城装备。且明军对古勒寨周边情况了解不足,没料到此处地势竟如此险峻,战场被压缩在寨门口的一小块空地,明军虽众,却根本无法施展,接连进攻了两天,军士伤亡过千,仍未能拿下这座小小的寨堡。
晚间,中军帅帐内灯火通明,部将们和一群女真首领齐聚于此,与大帅一同商议明日的作战方案。
李成梁粗略地了解了一下各营的伤亡情况,沉吟道:“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古勒寨,居然这么难打。”
李如梅道:“大帅,这寨子也就是地形有些险恶罢了,被我军连着攻了两天,料来他们也已是强弩之末。末将请命,明日由末将率亲兵营上阵,包管一鼓作气拿下寨门。”
李成梁闻言,却未置可否。出动亲兵营虽然胜算很大,但面对如此地形,亲兵营同样会伤亡很大,实在有些不划算。
这时,女真首领中有一人上前躬身向李成梁禀告道:“大帅,小的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三国演义》已经在辽东流传甚广,这些跟大明关系密切的女真部落头子一有机会都喜欢学着里面的台词丢上几句。
李成梁抬头一看,见是随尼堪外兰一同给明军带路的建州左卫首领昌觉安。昌觉安祖上世代被朝廷封为建州左卫都指挥使,这回表现也很积极,不但自己随行,还带上了儿子塔克世。
“嗯,且说来听听。”
“谢大帅。”昌觉安忙道:“小的的闺女就嫁给了阿台这厮,往日小的与他也算熟识,小的愿意进城劝降,想来阿台还是会听小的的话的。”
昌觉安不仅是阿台的老丈人,他儿子塔克世也是娶的阿台的姐妹。眼见古勒寨已然旦夕必破,他一方面担心女儿的安危,另一方面也想借此机会立个大功,于是主动请缨,要去劝降。
李成梁考虑了一下,点头道:“嗯,可以,只要劝降成功,本帅一定不吝重赏。”
“多谢大帅,多谢大帅。”昌觉安闻言大喜,赶紧连声称谢。他知道即便阿台投降,估计也难幸免,但只要能保住女儿,并得到大帅的奖赏,那就足矣。
李成梁从帅案上拿起一支令箭递了出去,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
“是,是,小的马上就去。”昌觉安赶紧领命,上前恭谨地接过令箭,转身朝帅帐外走去。
塔克世见老爹要一个人孤身前往古勒寨,很不放心,赶紧出声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