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吗?”
“还没。”
“你是哪的人?”
“臣妾是浙江绍兴余姚人。”
“错了。”
“怎么会。”
“你是朕的人。”
“……”
黑暗中,两具身躯再次紧紧拥在一起,万历嘴里冒出的那些后世网络段子手的经典语录,哪里是单纯的皇后王喜姐所能抗拒得了的。
相对于往日同皇上相处时的感受,她只觉得幸福来得太意外,太突然,太醉人,整个人都似快要融化在万历的怀抱之中。
良久,耳边又传来皇帝的声音:“来,给朕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
王喜姐含糊地轻嗯了一声,脑袋在万历的臂弯里懒懒地拱了拱,根本不愿去回想那些过往的记忆,只希望能永远沉浸在此刻这温暖迷离的感觉里。
安静了好一阵,王喜姐才意识到皇上一直没再说话,于漆黑中抬眼看向万历,轻声问:“皇上,您真想听吗?”
“嗯,朕长在深宫,于民间之事知之甚少,很是好奇。”
皇后道:“臣妾小女儿家的,自幼不离闺房,却也说不出多少。”
万历道:“无妨,就说说你家乡的故事,朕喜欢听。”
皇后轻嗯了一声,伏在万历怀中静静思索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道:“臣妾的老家绍兴府余姚那边,山多地少但却物产丰腴。青山绿水,却是比这京城的景色秀美许多。”
万历笑道:“那是,江南三月春光老,自是另有一番风景。”一边说,万历自己心中也不免回想起自己前世生活的那座山水相依的城市。
“皇上所言甚是。”王喜姐也被勾起对故乡的怀念,接着道:“那边乡人以桑蚕、鱼樵、种植稻米为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维持生计倒也不难。只是终究田少人多,出门在外营生者众。臣妾幼时,家门外总有卖吃食的货郎走过,一听那叫卖声臣妾跟弟弟就都坐不住。后来母亲便规定背一首古诗,才买一份吃食,倒是每次都是臣妾赢了。”
万历笑道:“皇后如此聪慧贤良,却原来是像朕的这位岳母。”
王喜姐一听这话,便如掉入蜜罐,轻声道:“臣妾的母亲着实贤惠,早年父亲在京师尚未安顿之时,家母一人在家乡操持家务,教养臣妾姐弟二人。只是臣妾老家有很多人家皆是如此,男子在外奔忙,妻子在家守业,想来都不容易。”
万历笑道:“熙熙攘攘,自古皆然。”
王喜姐毕竟是皇后,晓得朝廷的政策历来便是重农抑商,反对人口流动。想不到皇帝的思想竟然这么豁达开明,她也没有当即就顺势大赞皇上圣明,只轻叹着解释道:“却也是生活所迫,不得已才背井离乡。臣妾老家那边自古就重视文教,读书人很多。”
万历道:“那是,绍兴确实是钟灵毓秀,人杰地灵之地,阳明先生不就是余姚人氏吗,不是还出了位聪明人叫徐文长的吗。”
王喜姐哪晓得万历前世曾经去绍兴那边游玩过,一听万历居然连徐渭徐文长这位当世的绍兴本地文化名人都晓得,不禁很是惊讶,道:“皇上真是身居九重,心怀兆民。”
万历笑道:“朕晓得的当然很多,不过此时还是先听皇后说你的故事。”
王喜姐嗯了一声接着道:“那边读书人虽多,但真能榜上有名者毕竟太少。而读书人中多有没本没力者,名落孙山后就只好都去做那幕僚、胥吏的营生。”
顿了一下,又道:“臣妾的父亲,便也是为了生计,才辗转来到京师,在工部某了个不入流的职分。后面的事情,皇上就都知道了。”
万历想不到自己的这位皇后,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绍兴师爷家的女儿。当即笑道:“朕这位国仗,居然能到六部之中谋一份差事,想来也是个中翘楚了。”
王喜姐可不愿意自己老爹在皇帝心中留下个师爷中的佼佼者的印象,赶紧辩解道:“绍兴一地读书人众多、通晓朝廷律法、善治案牍,各衙署之中,书办吏员泰半出自绍兴。臣妾的父亲,不过其中一员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翘楚。”
万历一听皇后语气有点紧张,忙笑着宽慰道:“学以致用,善莫大焉。且能替朕养育出这么一个温良秀美的皇后,便是翘楚。”
万历这番话,又让王喜姐心头感到一阵浓浓的幸福感袭来。此刻这位绍兴师爷的女儿,哪还留有半点乃父的精明,就这样慢慢被身旁的童颜怪蜀黍一点点从身体到心灵摸索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