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转过头,对几名臣子道:“朕也觉得老,申阁老,曾尚书,你们以为呢。”
几人心中都是痛骂冯保这没卵子的王八蛋,比起自己这几位乌龟大侠,这家伙连壳都是软的,我呸。
沉默了一会,张四维犹豫着道:“皇上,冯大伴所言也颇为在理。要不可不可以这样,制图之法就让工部抓紧编制修订,而那工制度量衡嘛,还是让六部都来议一议,毕竟这已不是工部一家的事情了。”旁边两人又是连声称是。
万历一听这话,心中暗自冷笑,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这新度量衡体系,必须通过官方来颁行。至于制图法,自己随时可以写一本出来,拿去自费发行都成。
本来自己还只是打算搞个行业内的试行标准,现在既然被这几人看穿了心思,那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只是如今自己势单力薄,真要把事儿闹大了,肯定会被群臣喷成筛子,难以招架。此时这三人已经退了一步,就更得乘胜追击,夺取最后的胜利。
“既然几位爱卿都已清楚此法远优于旧法,那为何还非得要一议再议,而不能与朕一道促成这利国利民的良策呢?”
“皇上,兹体事大,事关祖宗制度,万不可随意更改啊。”
“皇上,您举新法是为了便民,臣等循旧法也是为了便民啊。”
万历耐着性子与几人你来我往辩论了好一阵,却还是拿这几位神龟大侠没奈何。
“哎,看来光这么申辩是没效果的,得换个套路。”
想到这,万历道:“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元辅所言,朕也是颇为认同。”说完,万历站起身走下御座,围着跪在地上的几人转了一圈。
等路过张四维身边时,万历忽然故作姿态道:“哎呀,不好,张阁老,把你的袍服踩脏了。”却原来是他在张四维的官服下摆上踩了一脚。
张四维忙道:“无妨,无妨,微臣回去浆洗一下就是。”
万历马上道:“是啊,发现衣服脏了,要拿去洗干净。发现一些制度有问题,是不是也该改良改良呢?”
张四维一愣,却是拿万历这偷换概念的话语毫无办法。哎,谁叫人家是皇帝呢,只好道:“是是是,皇上圣明。”
换了个语重心长的口气,万历接着又道:“朕也知道,元辅与众位爱卿都是用心良苦。朕自幼在几位先生的谆谆教诲下习圣人之学,怎么会不知道国以农为本,民以食为天呢?”
万历又道:“如今天下小民不安于田亩,宁愿流落在外操贩夫走卒之贱业,无非是图个利字。如果能提高田亩所出,轻松获利,又还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奔波在外呢?”
“朕观那些为宫里打造器物的匠人,也是衣衫破旧,面有菜色,想来天下的匠人则更加不堪。由此观之,便不是工商之末节太盛,而是农耕之根本太弱。”
“既然你们几位都看出朕提出的新法有助于匠作、营造,那为何就不能再找出有益农耕的手段呢。”
万里这套科技提高生产力的言论,在他自己看来当然是无懈可击,有理有据。但在张四维几人听来,这套说辞却是立不住脚的。
曾省吾道:“皇上仁厚,见小民生计苦楚,不惜殚精竭虑以思良法,微臣深为感动。但华夏百姓自古操农桑之业,稼穑艰辛,千百年也难得寸进,如今只怕也难一蹴而就啊,还请皇上三思。”
万历听到这话,心中也很是认同,他知道大明这个时期农业技术已经不是很低,精耕细作的生产模式早已在华夏普及。他不懂后世的农业科技,但也清楚培育新物种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一时半会都难见成效。至于普及化肥农药、实现农业机械化什么的更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哪怕是后世的农民日子过得也不富裕,但这个时候万历肯定不能对曾省吾的话表示认同。他轻松的一笑,问道:“耕读耕读,曾卿,种地与读书,孰难孰易?”
“这~”曾省吾弄不明白万历这问题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才道:“自然是读书难,种地易。”
“ok,搞定。”万历心中大喜。
万历道:“朕近日读宫中典籍,偶有所感。想我华夏文字,形意结合,音形兼备。虽博大精深,但初学文字,必得师长亲授,日积月累,方得有所小成。”
众人一听,都是纷纷认同,都道:“皇上圣明。”
万历又道:“我大明幅员辽阔,域内各地口音大有不同,就是朝中诸公,也难一同。想我朝自太祖年间便颁布《洪武正韵》,为何时至今日,仍无法大行于天下呢。”
众人都是一愣,是啊,这很正常啊,没有什么为什么啊。
万历口若悬河说了一气,一低头,见几人都是呆如木鸡地看着自己,顿时就来了气。
“张卿,为何?”
“额~这~”张四维被问到这么个古怪问题,赶忙一阵急想,道:“微臣以为,乡音难改乃是人之常情,且声韵之学易学难精,《洪武正韵》虽好,却也实在是难以普及。”
“难在哪里?”
张四维这时候对皇帝已经是无可奈何,只好道:“《洪武正韵》虽意在复我华夏正统雅音,但过于繁剧,深研下去只怕皓首白头也难称谙练。”
“嗯。”万历总算是满意地点点头,道:“张卿所言确实是切中关要了,果然是饱学大家。”
“哪里,哪里,皇上谬赞了,微臣愧不敢当。”张四维被万历一顿猛夸,心中反而暗暗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