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不知道的是,以往的万历,渴求的是成就感,急于更多地显示自己的执政能力,以期获得众人的肯定。而此时的万历,反而希望自己的存在感越低越好。
就在这时,万历忽然记起早上李太后交代他的事情,对张居正道:“元辅,今日早间太后又问起朕皇妹的婚事,此事还需元辅多多留意。”
张居正的思绪被打断,见万历问起公主的婚事,心中清楚这事儿是冯保得了梁家的好处给拉的皮条,暗道我现在都来请病假啦,这档子事儿还是你冯保自己去料理好首尾吧。于是拱手对万历答道:“此事可由宫里会同礼部及有司依成例办理。”
冯保在一旁赶紧接话道:“是啊,公主的婚事正按着钦天监定下的日子在办着呢,算来这几日就该给公主晋封号、赐金册、给驸马爷赐爵位啦。”
张居正见冯保主动把单接了过去,看了眼冯保微微致意,又缓缓对万历道:“年前太后为皇上您选定的那九位嫔妃娘娘,算来也快要行册封之礼了,这阵子宫里可是双喜临门啊。”
万历一听,差点就蹦了起来,这也太刺激了吧。穿越成万历的这几日里,一方面以前的老婆儿子放不下,另一方面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时刻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状态,宫里的两个老婆万历都还顾不上去勾搭,哪晓得这么快又要加进来这么多候补,只觉自己这腰只怕会要断掉。
以万历穿越前的人生经验,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美女虽好,全娶回家却肯定会有大麻烦。再说古人操办这类红白喜事流程繁琐无比,万历对于这些礼仪制度如今完全是跟着感觉在走,到时候可别搞出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万历以尽量平稳的语气对冯保道:“大伴,你这就去找太医,哦不,找礼部就这两桩事都写个详细的条陈来。朕皇妹之事母后一再问起,朕事务繁忙,若是错过了吉日,总是不妥。”
冯保连声称是,连忙安排小太监去礼部传达皇上的口谕。心里却在想:“皇上您事务繁忙倒是没错,但平日里只要不是一有空就去找那些小内侍们顽耍,却又怎么会忘记吉日。再说了,这种事儿下面不知多少人在操持,哪里还用得着皇上您自己去记日子。”
张居正不再作声,他之所以把这件事儿给提出来,是想看看万历会如何安排那个王巧儿,毕竟王巧儿已然怀上了龙种,眼下马上就又要增加九个嫔妃了,还是应该先给她个名分,这样才能使一切有序不至留下隐患。
可原本历史上的万历与此时的万历都没有这个心思。原本历史上的万历觉得因为这个王巧儿而大丢了面子,从此对她和她肚里的孩子都很不待见。而此时的万历却根本没意识到名分对于古代的女人究竟有多重要,此刻他更加惦记着自己的腰会不会伤到了,后宫会不会从此鸡犬不宁。虽然早上太后还跟他提起,这会儿却根本没把王巧儿与册封九嫔这两件事情给联系起来。
张居正见万历没起这个念头,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也就不再多说。转而对万历道:“皇上,今日进呈的折子颇多,可否需要老臣稍加解释?”
万历一听,立马警觉起来,他对当前大明的各项政务以及各地的官员情况都不清楚,这问题很不好提。而不提却也是说不过去,张居正这话里明显带有考校的意思。想了一下,便把在头一本奏本中看到的事情给抛了出来,既然内阁诸公觉得这广西裁军不好办,万历便哪壶不开提哪壶,也给张居正出个难题。
万历道:“广西巡抚郭应聘所奏广西裁减军费事,朕对此事尚有些存疑,还请元辅详加解说。”
张居正见万历提到的是这档子事儿,心下暗自点头,“皇上今日此问,倒也算是点中了内阁的一个棘手之处”。
接下来张居正便向万历详细解释起这笔糊涂账,原来这广西山多地少历来贫困,加之地处边陲各族杂居,匪祸不断,需年年用兵。广西的军费从来不够,每年都要从广东协饷。而这裁减军费却是朝廷下的一盘大棋,各地都要有所行动,广西虽情况特殊,却也要意思意思,以示响应。而朝廷也清楚那边实情,便也只好回应“知道了”了事。
听完张居正的解释,万历在心中琢磨:“原来是这么回事,倒是跟我起先猜想的有些出入。”
他也不再提及其他奏本所上报的事儿,而是顺带着问了几个有关广西当地的民情、军情的问题,张居正也一一给出了答复。几问几答下来,一场考校总算是让万历给糊弄过去。饶是万历穿越前已在社会上打拼了多年,这会儿也是背心里直冒冷汗。
张居正见政务均已处理完毕,这才起身来到御案前再次拜倒,伸手从怀里取出一道奏疏举过头顶,道:“老臣尚有本要奏明皇上。”冯保赶紧上前接过呈给万历,至于奏疏的内容,冯保心里早已有数,昨日晚间张居正和冯保便已通过下人做了沟通。万历打开奏疏一看,见是张居正的告病乞休疏,疏文写得很是诚恳,说他因“积热流为下部热症,又多服凉药令脾胃受伤”,以致“神疲气短,四肢无力”,请求“特赐旬、月假限,暂免朝参侍讲”,望皇上照准。张居正也明白政务无法彻底放下,便提出“至于阁中事务,容臣于私寓办理。”的建议,希望能两相兼顾。
看完奏疏,万历却是一时不好做出决断。若是依着眼前张居正这副摇摇欲坠却勉力支撑的模样,万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