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华殿内水雾缭绕,唐源仰头靠在池壁上。墨黑的长发垂在肩上,细长的双眸轻阖,浓密的睫毛沾染上湿热的水汽,墨发朱唇,在朦胧的水雾中显得他像是沉睡在地狱的曼陀罗华。
“啧啧啧,真是一副好皮囊。”玄朗蹲在池边撑头望着他。
他活了这么多年,除了雪域之巅的白狐之王,他还真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皮面。
一个清冷孤傲如高山白雪,一个奢靡妖艳如勾魂妖精。
只可惜千年之狐素来以与世隔绝极难相见。他这位师弟虽然是日日常相见,但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像是与天下为敌,憎恶一切一般,那周身的森冷让人不敢直视其面,如今这般乖巧的模样真是极数罕见。
不知过了多久,唐源身上狰狞的红色纹路渐渐变淡,掩藏在皮肤之下。
他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
“第几日了?”
“五日,挺过这半天就算是成了。”玄朗眼睛弯弯啧啧称奇,“你可真是有骨气,经脉俱断,血肉重塑之痛居然一声都没吭。”
唐源不语,这五日折磨耗费了他大半精力,身心俱疲便是如此。想起这几日娇娇都没有见到他,会不会想他,担心他?那丫头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心思敏感,怕又会多想。
“长决。”
他低声唤道。
下一秒,一道黑色身影凭空出现在池边单膝跪下:“主子。”
“娇娇近日如何?”
“回禀主子,林姑娘这几日一如往常,并无其他。只今日诸位世家主母携千金们入宫拜见姑娘,如今众人在御花园长亭。”
唐源原本放下心来,然而听到后面时面色顿时阴沉如乌云密布:“谁准她们进宫的!”
长决依旧声音平稳:“宫中人传话,昨日袁、裴夫人等递了帖子,是主子您允了她们入宫。”
一旁玄朗在唐源唤人的时候就觉得大事不妙,使劲向长决使眼色,那人却像块木头一般不为所动,顿时拔腿就要跑路。
唐源哪里还不明白,望着他森冷鬼笑:“看来你是想再挫骨扬灰一次。”
周身空气骤然寒冷,玄朗抖了抖,结结巴巴:“师,师弟……有话好好说,我这不是想刺激刺激那姑娘,让她认识到你是块香饽饽嘛!你,你别气着啊,你现在身体还未痊愈,不宜动气不宜动气……。”
唐源冷哼一声,小榻上叠放的衣服飞起,下一秒他已然穿戴整齐。
玄朗只感到一阵狂风吹过,殿内已再无唐源身影。
他望着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长决,有些后怕:“我是不要死了……”
长决白了他一眼:“你早就死了。”
……
御花园
自从进了亭子之后林娇娇便靠在长椅上朝池塘中抛着鱼食喂鱼。
符莲儿等人相继走来,原本就不大的亭子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没有林娇娇的吩咐她们不能入座,只得站在亭子里等着她发话。
林娇娇倒是不急,逗着鲤鱼不亦乐乎,直到将手里的鱼食都抛了出去才拍拍手回头,望向她们时一愣,有些歉意的笑道:“瞧我,光顾着逗鱼了,都坐吧。”
呵呵,你这一晚可是半晌时光。
这些大家闺秀平日里都是在闺中长坐,就是出门也是乘坐轿子,哪里站过这么久,况且为了保持淑媛礼仪,是不能乱动的,导致此时双脚发疼。
听到林娇娇的话,众人如释重负挑了位置坐下。
裴蜜儿肚子里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她是裴相国唯一的女儿,相府的掌上明珠,自小便是众人娇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事受过这些气。
想起之前林娇娇对她摘牡丹花一事含沙射影的嘲讽和方才的无视,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是一个民间女子吗?仗着有几分姿色得了殿下的宠爱又如何?没有世家撑腰的女子在后宫中早晚失宠。
况且殿下现在连个名分都没给她,可见也并不是将她多放在心上,又有什么可骄纵的!
等自己以后进了宫,有得她好看!
林娇娇环顾一圈众女,将裴蜜儿面色尤其难看,心里有些好笑。连这点心思都沉不住,还想往宫里跑?
唐源啊,你这都挑中的什么人?
她心里冷笑,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还没成皇帝呢心思就活泛了,拿这些人来膈应我。
怎么着,还想以后让自己和她们姐妹相称,好好相处不成?
对不起了,老娘不吃你这一套!
享齐人之福,做梦去吧你!来一个老娘撕一个!你不让我走,我就闹得你后宫鸡犬不宁!
林娇娇心里骂娘,表面却笑眯眯的道:“早就听说世家小姐个个秀外慧中,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姑娘谬赞了。”袁菡柔声道,“我们才是听说姑娘美若天仙,蕙质兰心,深得殿下宠爱。心中仰慕,一直想要来拜见姑娘。”
林娇娇掩袖一笑:“瞧你这话,你们这仰慕的到底是我啊,还是殿下啊?”
袁菡微微一愣,随即不动声色的柔声道:“殿下英明神武,乃是天命骄子,臣女们自然也是仰慕的。”
这时阿清领着一队宫女呈着水果走了进来。
“姑娘,正巧刚到了些荔枝,奴婢挑了最新鲜的一并送来。”
林娇娇瞧着那盘子里的荔枝,个头极大还沾着水汽,下面铺了一层碎冰,保持着荔枝的新鲜。她伸手拿了一个剥开,果肉饱满晶莹剔透,散着淡淡的甜味。
对此林娇娇倒是不以为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