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裴行寂淡淡的说道:
“依我看大体上四位尚书的意见是不错的,大多数涉案人员均可按律办理并收缴全部走私所得。然而对于如丁耀祖、侍卫盖聂以及参与走私买卖所占有份额最多的几人可以从重处理予以斩首,抄没全部家产充公!”
这个方案一方面最大限度的保全了世家门阀子弟的性命,同时又以钱粮的形式补贴了朝廷算是照顾了赵天宇的利益,可算是一个颇为合适的法子。故而裴行寂一提出这个方案便立刻得到了文官一系大多数人的同意。而卢敏、王焕林、李渔、郑泰四人也正好借坡下驴,一齐附和道:
“裴相这个法子算是两全其美,我等没有异议。”
裴行寂见状对着四人捻须一笑,随后向着龙椅上的赵天宇躬身道: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口中虽然如此问,但是裴行寂此刻心中也已经笃定不离十。
而赵天宇此刻心下一盘算,自己借着此案算是大大的赚了一笔:一方面可以借此机会将一大批有着世家门阀背景的官吏从体系当中清除出去,对于各家势力算是一个有效的震慑;另一方面一网打尽了长安地区参与走私的各家粮号,从中查抄的钱粮充入国库之中,这可是一大笔的财富。
有了这两点好处,赵天宇虽然觉得此事未尽全功但毕竟算是大有收获了,所以正准备答应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一个声音道:
“臣有异议!”
这个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的刺耳,甚至连裴行寂也禁不住皱了皱眉头。说话的是宇流明,这一刻他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一脸淡然的走到大殿中央,向着赵天宇躬身道:
“陛下,臣有异议!”
这话说得声音并不大,但却出奇的清晰而且掷地有声。不远处的裴行寂默默的望着宇流明,目光之中隐隐有阴沉之色。卢敏、王焕林、李渔、郑泰四人同样神色不善的瞪视着宇流明,而这四人当中尤以王焕林脸色最不好看。无他,一方面他本身就和自己这个下属是冤家对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宇流明在自己这个刑部尚书已经表态的情况下竟然还敢站出来持有异议,这不是在公然打脸吗?
此时,一旁的卢敏、李渔、郑泰三人都满含深意的看了王焕林一眼,仿佛在说:你这个刑部尚书怎么当的?自己的下属都约束不好!
王焕林感受着四周辣的目光,忍无可忍之下只见他铁青着脸指着宇流明道:
“宇流明,你一个小小的京畿司司长,这朝堂廷议除了陛下问你哪有你说话的份?”
宇流明淡淡的答道:
“若是往常却是没有卑职说话的份,不过今日廷议的案子却是由卑职带着京畿司的同僚一手查办,如果连我这经办之人都不能够谈谈自己的看法,尚书大人有些太武断了吧?”
“你……”
王焕林只觉得一时语塞,找不出有力的话语来反驳。这个时候却听见龙椅上赵天宇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
“你说吧,朕倒想听听你对此事怎么看。”
宇流明波澜不惊的说道:
“我的看法很简单,适才众位大人都说要依法办理。那么好,我有说过现在这个案子办完了吗?”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赵天宇都是一愣,而站在一旁的裴行寂仿佛亦是到了什么,他望向宇流明的眼神之中阴沉之色却是越来越重。这时,只听宇流明继续说道:
“如今丁耀祖、周典等主犯虽已在押,但是西北最大的粮食走私的买家尚未查明,沿途各地为粮食走私提供条件的官员尚未查明。尚有如此多的线索需要查证,此刻正是我等顺藤摸瓜揪出更多不法的时候,怎能如此草草结案呢?”
宇流明这番话不是没有人想到,而是大多数人都心照不宣想要此案到此为止避免更多的人受牵连,故而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宇流明这样做无疑已经是触碰到了世家门阀一系官员的“逆鳞”了,这个时候不止王焕林,卢敏、李渔、郑泰三人望向宇流明的神色已然是越来越阴沉了。
这个时候坐在龙椅上的赵天宇眼睛却在发亮,原本打算见好就收的他此刻却又动了别的心思。只见赵天宇满含深意的向宇流明问道:
“那若是不结案,你打算怎么办?”
宇流明微一沉吟,随即答道:
“一方面要按照现有线索继续顺藤摸瓜,揪出更多的不法之徒。另一方面,臣在调查此案之时感觉从事这粮食走私买卖的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想要彻查此事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所以臣以为,应当在主管钱粮的户部设立一个专司稽查走私的常设机构,长期负责对粮食走私监督。而这个机构虽然挂在户部名下,但是却并不完全受户部节制,而是可以向陛下直接上折子的。这样一来或许今后,我们会有更多的收获也说不定……”
此言一出,所有人望向宇流明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因为宇流明这一手着实狠辣无比,这样做最直接的好处等于给了赵天宇一个由头,他今后只要有需要都可以用此事来继续对世家门阀进行打击;而另一方面又变向的加强了皇帝对户部的掌控力,变向的削弱了户部尚书李渔手中的权力。而最为高明的却是,宇流明的这个主意是借着这个案子提出来的,现实的例子在这里摆着有理有据让人难以找到辩驳阻拦的借口。
这个时候赵天宇在今天的朝会上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