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健不服不行。他虽然在学术上独领风骚,但要玩这些花样,跟韩宝来比的话,他望尘莫及。好在韩宝来现在竭力帮他,这么好的车都给了他开。两人来到大祠堂,嗬,每家每户都要随礼,村委干部还在登记。什么节日?好像打平伙。有的村民是一升米,有的村民是一只鸡,有的村民是一只鸭,有的村民是一只鹅,有的村民是一篮子鸡蛋,有的是一筐青菜,有的是一塑料桶酒……这叫凑份子,打平伙?
张健有点茫然:“艳梅,我们要不要表示一个意思?”
“你真是大傻瓜。韩宝来为你搞的晚宴,我们凑什么份子?你尽管进去吃,你看有不有村委干部拦你?咱们是今晚的东道主。”刘艳梅看他畏畏缩缩,她牵着他的手,大摇大摆往里走,果然一排村委干部、联防队员不拦她俩。只有她俩空手走进大祠堂。
大祠堂分上中下三进,有外庭、内苑、里院之分,各有三栋青砖瓦房,由回廊钩连在一起的,坐北朝南,以堂屋为中轴线,可以聚族搞宴庆,摆下数百席没问题,全村的人赴宴也坐得下。按祖制应该分作三辈,爷辈居上,父辈居中,晚辈居下。上堂屋整整齐齐摆满六十四桌,全都是八仙桌,高背椅;到了中堂屋六十四桌全部是竹椅;下堂屋今天没有设客。用不着那么多酒席。客人陆续到齐,他们生起炭火,开始团团围坐在一起打麻将、打扑克、打字牌。这里一簇人,那里一簇人,韩宝来从来不禁娱乐,打点小牌,他是提倡的,他自己也打。他最喜欢打麻将、斗地主,不打字牌。偶尔下几盘棋,因为他水平太高,整个村寨没人是他的对手。当然张健没来,以后张健是他的死对手,两人棋艺难分伯仲。
韩宝来的名义打平伙,那是一呼百应,没有不来的,忽啦啦就座无虚席了。可是,桌子抹干净了,筷子、调羹摆整齐了,厨房里的菜都等着上桌了,就是不见韩宝来的踪影。谁不来都可以,但是全体村民等不到韩宝来是不会开席的。大伙都坐在桌上喝茶水,一壶一壶喝,开一些荤的素的玩笑:是不是韩村官还在捂被窝?是不是韩村官给那个妹仔洗头发去了……村委干部被韩宝来禁止拨打他的电话,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乱拨打他的电话,误了他的事情,扣发她一个月奖金。连贺玉娥、吴小凤也不敢为了吃饭拨打他的电话。只是对性急的人说韩村官肯定急急忙忙赶,你越催他,催出事来怎么办?让他不急不忙开车吧。村民对韩宝来是宽容的,再换一个人,早就鬼叫鬼喊:肚子饿了!还搞不搞的?说老实话,哪个村都有一帮社会上混的烂崽。如果那个村没有烂崽,那真是祖上积了阴德。不过,现在一帮烂崽,基本上给安排进联防队了。像陈浒之流,受了韩宝来恩惠,就是让他等到天亮他也没一个屁放。陈浩南是怕吴小凤、何月姑她们这帮狠角色,他只是一杯接一杯喝开水,也没敢放肆。
唯有今天的女主角刘艳梅,她坐不住了。她起初还恶作剧地看看张健,可张健现在从哪里找来一本书,看得入了迷,根本不把聚餐当回事。反而刘艳梅忍不住了,她拨了一个电话给韩宝来,韩宝来马上接了:“喂,艳梅妹子啊,路有点不好走,我们不敢开快了。有贵客到,我不能甩开他。因此,有点慢,请海涵。”
刘艳梅气不打一处:“喂,韩宝来你太过分了。你要是重视这个晚宴,你会迟到吗?分明是你不当一回事。”
刘二爹忙抢过女儿的电话,颤巍巍地说:“韩村官,别急,别急。我们菜还没好呢。人还没到齐。你急什么?慢点开。看清路,掌好方向盘,把车开稳当。晚餐,那就是晚吃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