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林眼眶一直是红的,一直抹泪。老百姓也哭得稀哩哗啦,韩宝来看到周小蓓来了,一直在拍摄。韩宝来和陈桂山故意吆喝:“让道。让道。借过。借过。”
可是哪里喝止得住,人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来,争着握王春林的手。像是大明星来了,粉丝蜂拥而上,高呼着自己的名字:“王书记,我是刘师傅啊,机修厂的刘师傅啊,你怎么走了呢?”
“王书记,我是大忠桥的民办教师刘润啊,我的政策是您落实的啊,你可没喝过我家一口水啊?”
“王书记,我是东湘桥的村民唐拥军,我家的田地给洗锰矿废水淹了,是你解决的。”
……
开始是几百人,接着是上千人,再接着是上万人。哪怕干警反应再慢,也赶过来了。可是已经晚了,诺大一个火车站广场,估计十几万浩浩荡荡的群众围堵了王书记,简直寸步难行。
真没有拉横幅,没有打旗子,没有放鞭炮,没有鼓乐喧天,没有舞龙耍狮子,更没有什么大包小包的礼物。只有数不清的面孔,数不清的手,王春林握着一个,摇向半天,他的记忆之好,匪夷所思,他能叫上许多名字,当然个别记不得,王书记迟疑一下,这个名字也脱口而出。二十八年啊,这些面孔当然会有点走样,会有些衍变。但这些面孔,这些名字都能勾起他的一段回忆。曾经与王书记有过往的,谁不往里挤,谁不愿与王书记再握一次手!
韩宝来要给干爹干妈拿着外套,他自己皮茄克也脱了,汗流浃背,额头上冒着热气,虽然广场上北风凛冽,但此刻汗水滚豆子一般滚。他又怕柳花明力怯,会给落下,呼应着她。好在她机灵,不时往韩宝来身边靠。韩宝来喉咙喊哑了:“乡亲们,借过,借过!”
这叫做自找麻烦,作茧自缚。虽然广场只有五百米远,但走了半个钟还是被围在半中央,那是人的海洋,万头撺动,山呼海啸一般叫着王书记,拼命也要挤上前来跟王书记握一次手。你知道有些受过王春林恩惠的百姓,那是多么性急,不顾一切地往里挤,一定要挤过来与恩人再握上一次手!
你想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王春林经常在基层走访,认识多少老百姓,在多少老百姓家吃过饭,到多少困难户家里访贫问苦,他资助了多少困难家庭,他解决了多少人的实际困难。
现在武警、特警出动了,其实公安局长一直打韩宝来电话,这个公安处长廖若晨还怕不到火候了,还请示韩宝来,可是韩宝来哪有机会接电话,双手不得空,还要哑着嗓子喊,老百姓哪听他的呼喊。一个劲地围堵王春林书记。
这里大批武警、特警、驻军部队都来了,但是没有得到指示不敢轻举妄动,韩宝来的电话又无人接听。因为这是老百姓,怎么敢强行驱散,唯一的办法手拉手开出一条道来,但怕没到火候,他给搅局了,怕吃罪不起啊。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好在火车站广场大,那简直是人的海洋。确实比蜗牛还慢,总算到了武警特警用人墙设的安全岛内。廖若晨处长额头上也全是汗水,挤到韩宝来身边,韩宝来轻声说:“不能让百姓进站,免得火车站的秩序遭到破坏。”
廖若晨懂了。马上布置武警手拉手组成人墙挡住群众进车站。王春林给特警保护了起来。最后王春林站在入站口的高台上,含泪发表了最后的演说:“各位父老乡亲,外面北风凛冽,小心受寒。回家吧。你们放心。王春林好好的,你们也要好好的。每年王春林要回家过年。保不准哪天,我还会敲你家的门。谢谢啦!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保重!乡亲们,保重!”
韩宝来自己都给吓傻了,你要相信政府部门的运作能力。这还是悄无声息地运作,要是公开运作那还了得!
韩宝来发现他们晚点了。铁道部门下达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接到王书记上高铁。不过,晚点不多,仅仅晚了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