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杨局下命令了,我不陪也得陪了。妈,你和杨阿姨,不喝酒的,辛苦你们把甲鱼做了。打平伙啊,那放开了吃,大伙打牙祭。”
“老韩,把糁子酒收起来,我们不喝你的,你留着慢慢喝。以后,用来招待省里来的高级干部,他们跟宝来一样,名酒喝多了想喝地方酒。我们可是天天喝,这酒一股生气味,第二天醒来,嘴巴里都是苦的。”
“徐叔叔,这你不知道,你嘴巴里是苦的,这是好现象,说明这酒是正宗的,这酒给你清肝明目了,口里才有苦味。”
“那也不能天天清肝明目,对不对?有这玩艺儿,我们看都不看一眼这土老帽的。”杨为民这话有取笑徐光荣的成分,徐光荣人称徐高帽,现在叫徐老帽,他喜欢戴高帽子。
韩宝来说:“美兰姐,你可是海交大的高材生,怎么搞不过人家呢?”
徐美兰挨韩宝来坐了,抽动了一下鼻子:“我算什么,人家海归博士都有。再说了,你没看到我们停在院子里的铁疙瘩,爷爷辈的都有。我们是土枪土炮,人家是洋枪洋炮。有得吗?”
“你们为什么不跟时代,鸟枪换炮?”
“我的韩大少爷,我们路桥公司吃了顿没下顿,现在工资虽发下去了,但是绩效工资连个影都没有。你查查财政局给我们的拨款,能贴老本养活我们算积大德了。”
“绩效工资,不是说财政负担一部分,你们自筹三分之二吗?哪个事业性单位都一样。这样做的目的,是要你们出去掠食,而不是养着你们每天坐在办公室聊天、看报纸、打游。”
徐美兰嘟着嘴说:“所以说,我们是爷爷不疼,姥姥不爱。我当初还不如泡在公路局机关单位里。”
一会儿,韩母和彩琼妈抬了一大煲蛇羹汤,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气四溢。韩宝来想起看第一眼过山风,它抬起细眼睛泛着甘蓝的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充满哀怜,现在却成了一煲羹汤。人类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你要是怜惜它,你吃素吧。你看,小华也跟着吃,他辣得小鼻梁冒细汗,他喝一口苹果汁,照吃不误。这蛇有些年头,虽然煲了一段时间,但还是要撕扯着吃,肉质十分紧绷,蟒蛇的肉质还要紧扎。手拿着寸长的一截,跟吃鸭脖子差不多,但味道鲜多了。男人吃,女人也跟着吃,一片嚼食的声音。
潇湘人做蛇羹汤煲,不会剥掉蛇皮,而是把鳞片刮掉,剖开腹部淘掉内脏。吃的时候,那是带皮吃,说是带皮吃膏黏。韩宝来却是把背脊肉弄下来给儿子吃,他仅仅是醮点辣椒酱咬碎脊椎骨,吃骨缝里的肉,吃法跟狗类似。天下的父亲都一样,把好的肉咬下来给儿子吃,他嘎嘣嘎嘣嚼骨头。谁都不怪,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韩宝来看儿子吃的速度慢了下来,碗里堆了小半碗里脊肉,他停了筷子,便举起杯。徐美兰噘了一下手指头,赶紧举起杯,跟他碰了一个,笑着说:“宝来,你收了我们吧。我们愿意加盟你的小香河基建公司,带着嫁装去。”
韩宝来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不是私营单位,你们是事业单位。这是最敏感的话题,造成国资流失,那是罪大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