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任鸿德卷起《兰亭序》书帖,看起来心情不错的当口,林光政道:
“虽然拍卖会被陆瑟那小子搅了局,好在任先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舒心畅意,谁让我不通泰,他自己也别想通泰……啊稍微跑题了,我的意思是说任先生明明有爱好、有财力,为何不多来几次国际拍卖会,要把自己限制在冬山市那种弹丸之地呢?”
脚踏着被灯光涂成金色的的甲板,原打算来船头吹吹风就回去睡觉的任鸿德,遥望海上夜色,缓缓道:
“多蒙林先生盛意,让我有机会买到这幅《兰亭序》书帖,真是迫不及待想让我的书法家协会朋友观瞻一番了……林先生有话大可直说,邀我上船,应该是对我青姿教育集团的股权感兴趣吧?”
“没错,”林光政理了理在拍卖场跟陆瑟起冲突而稍微弄乱的西服,“那我就在任先生面前明人不说暗话,林氏集团一直想要涉足教育产业,认为青姿学园这一体系很有发掘潜力,未来希望能够将青姿分校开到世界各地,这样一来任先生你这个创始人也可以名扬天下,不用再劳心劳力就可以躺着拿分红了。/0/379/”
任鸿德早年不知道拿过多少粉笔的手布满裂纹,海风一吹若有如无地感到疼痛,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书帖,叹道:
“我的确是有些老了,妻子过世之后也没有闲暇抓儿子的教育,结果弄得他天天游戏人生……以林氏集团的财力,若是诚心实意为教书育人着想,的确也是个托付的好对象……”
见任鸿德稍微松口,林光政大喜过望,心中激动堪比即将把全球小姐骗上床,其实他是个钻进钱眼里的商人,才不会追求什么教书育人,等他入主青姿教育集团成为最大股东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要把陆瑟开除,以解他心头之恨。
“任先生您放心!”林光政假情假意道,“我自己的女儿都在青姿学园上学,是不可能采取对她们不利的改革的!任先生若是肯让出主要股权,那么以后就可以安坐第二股东之位,不用操心年年分红,何乐而不为呢?”
之前林光政从来没有用“您”来尊称过任鸿德,因为他认为彼此都是集团董事长自己的地位明显还要更高,用“你”这种代表平等的字眼就可以了,结果如今期望急迫,瞬间改口。
陆瑟则一直用“您”来称呼任鸿德,倒不光是因为任鸿德是青姿学园校长的大领导,而是陆瑟曾经求教于南极科考站德国骨科老大夫,以及少林同仁堂坐诊老中医,学技术的时候都是毕恭毕敬,养成了比较尊敬老人的习惯。
当然了,那个德国骨科大夫是个希望希特勒回来解决难民问题的隐形纳粹,跟本国人不敢提这事,听说中国人对希特勒印象挺好,似乎还在二战末期邀请元首去河北省避难,一来二去就跟陆瑟成了忘年之交。
“少林同仁堂”坐诊的老中医人品上也有点问题,收了陆瑟不少学费,不过他跟德国骨科大夫一样医术精湛,有西医甚少涉足的独到之处。老中医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劝陆瑟出家,因为他觉得陆瑟“心存明慧,甚有佛缘”,陆瑟则认为老中医是嘲笑自己总有一天会秃头,良心大大滴坏了。
林光政这种“用得着你你是您,用不着您您是你”的临时抱佛脚行为,显然不如陆瑟高明,任鸿德听出弦外之音,微微皱眉道:
“林先生,对于出售股权我唯一的疑虑,就是青姿教育集团旗下的那些老员工,在东家变更之后会不会得到保留?也是不少人呐……”
林光政想都没想,立即满脸堆笑道:“任先生的得力干将自然会全数保留,我还指望着他们帮我打天下呢!不过也不排除进行一定的结构优化……”
任鸿德姜是老的辣,不光听出了林光政的闪烁其词,也察觉到林光政对于这种棘手问题不做丝毫考虑就立即作答,纯属不负责任敷衍自己,搞不好那些被林光政骗上床的女性询问“会不会跟我结婚”的时候,回答得比现在还干脆。
将《兰亭序》书帖展开一寸,复又卷起,任鸿德深深地叹了口气。
“林先生啊,用‘优化’这个词也改变不了‘解聘’的本意,虽然青姿学园总共36家分校里面,肯定有没那么完美的员工,但只要不犯大错误,通常我都会给他们改正自己、提高自己的机会,就好像不完美的学生一样……我虽然上了年纪精力有限,却不缺钱,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之前任鸿德是用“你”来称呼林光政的,此时突然用“您”,既有讽刺林光政之意,也强调了两人之间理念的鸿沟。
林光政感到苗头不对,急忙想要再说些甜言蜜语进行补救,任鸿德却没有给他机会:
“让贵集团的何希范先生来当冬山市青姿学园的副校长,是林氏集团帮我们解决建校用地问题的回礼,虽然最终我们没有谈成收购的事,以后也不会再谈,但让何希范先生继续担任副校长,从中学习林氏集团未来进军教育界的经验,也不妨事的。”
这句话说得礼貌,但已经完全把事情说死,林光政发现这个老头比想象中倔,他上船之前没有做好功课,把收购一事想得太简单了。
然而林光政当年能出卖大学同学兼密友陆子东,凡事都是极少检讨自身过失,而是要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的,他刚刚在龙纹兽觥竞拍中输给陆瑟,现在又被任鸿德拒绝,表面虽然没有显出过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