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之后,太阳从云层中迸发出明媚的光亮,暖洋洋的光照在院子里,那大理石地面上水珠子便一点点消失不见了。
赵春华坐在窗边,她已经维持着这个动作有很长时间了,她像个木偶一样,眼神空洞无神。
已经第三天了,她醒来三天了。
一个原本就该死了的人,如今却活生生坐在这里,而且还是回到了自己十岁那年。她醒来的时候难以置信的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她这三天就像是传说中的离魂状态,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说不笑,大部分时间都是怔愣着没有反应。她告诉自己现在在梦里,等梦醒了她就要投胎去了。
身后两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都垂下了头,大小姐像变了个人一样,看着让人心慌。
帘子被挑起来,丁香端着药碗走了进来,顿时屋内便漂浮着一股刺鼻的中药味道。
赵春华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种味道。
丁香走到赵春华面前,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不在意,连礼都没行便直接开口道,“大小姐,该喝药了。”
她端着的药碗里面漆黑的药汁还冒着热气,直接递到了赵春华面前,“大夫交代了这药对您身体好,您要按时服药病才能好的快。”
赵春华看着丁香一张脸,她明明认得这张脸,可脑子却混沌一片,麻木的伸手,接过药碗的时候,触手的滚烫温度烫得她急急地缩回了手。
而与此同时,药碗掉落到了她的腿上,滚烫的温度轻而易举穿透轻薄的纱裙,突如其来的刺痛似乎在她脑海里开了条缝隙,而无数的情绪便顺着那条缝隙一瞬间涌入大脑。
她痛苦的尖叫了一声,而后整个人脸色苍白的晕了过去。
屋内一下乱了套,赵家宝贝疙瘩的大小姐要是被烫坏了,屋内的丫鬟们到时候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一瞬间屋内胆小的丫鬟们已经开始哭了,近身的几个丫鬟到底沉稳一些,急匆匆将沾了药汁的衣衫脱了下来,那白皙的如凝脂般的肌肤此刻被烫的已然泛了红。
大丫鬟吩咐着小丫鬟,又是打水,又是叫大夫。
丁香被吓坏了,愣在当场半天没回过神,最后还是被芍药推了一把,这才面色苍白的回了神。不过她没有和其他丫鬟一样忙碌着照顾赵春华,而是趁着乱悄悄出了屋子。
她一路拐拐绕绕来到了容华院门口,与看门的丫鬟说了几句话,那丫鬟进门禀报之后很快让她进去了。
丁香一进门便直接跪伏到了地上,对着面前富贵端庄的妇人哭泣道,“夫人救救奴婢。”
林氏这会刚用了膳,正端着茶杯慢慢漱口,闻言漫不经心的拿眼光扫了地上的人一眼,语调淡淡的道,“丁香,有话慢慢说。”
丁香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缓了缓神色,这才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这事情真的不是奴婢的错,明明是大小姐自己没拿住药碗。”
林氏笑了笑,轻声道,“既然不是你的过错,想必春华不会怪罪于你的。你只管好好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若是还不放心我让我屋子里的绿柳跟你去一趟,将事情说清楚了也就没事了。”
她一副端庄娴静的模样,从始至终都没问上一句,赵春华的伤势有没有大碍。
丁香得了林氏这话,脸上神色才好看了,忙朝着林氏磕了个头,“奴婢谢过夫人。”
林氏笑了笑,似乎是不经意的问起,“春华这几天在做什么?”
丁香回道,“大小姐自从醒来之后便一直不肯开口说话,整日看着窗外出神。”
“哦?”林氏眉毛一挑,“可是春华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丁香心中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她猜测着这位大小姐经常说风就是雨,指不定又在闹什么别扭也不一定。
“奴婢猜测大小姐许是羡慕二小姐的仪态端庄,所以才想着学学二小姐。”
赵家两个女儿,大小姐赵春华一向刁蛮任性,不通诗书。相反二小姐赵秋月,虽然母亲出身低了些,但从小懂事知礼,仪态端庄,外人见了莫不要赞赏一句知书达理。
赵春华两岁便没了母亲,林氏又一向温柔识大体,对赵春华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所以她心中早已经把林氏当成自己的母亲了。
林氏温柔,行为举止皆有礼仪,可她看着赵春华的目光永远没有看着赵秋月那样温柔。尤其是赵秋月诗书礼仪学的好,林氏脸上总会露出自然而然的骄傲神色。
小孩子的心中是敏感的,赵春华嘴上不说,关上门经常背着人在屋子里学赵秋月的一举一动,她自以为没人知道,岂不知丁香早就一五一十将事情告诉了林氏。
林氏每次都笑笑,道一句‘孩子心性’,而这次也不例外,她听到丁香如此说,脸上笑容也真切了几分,“这孩子何必呢,她和秋月都是我的心头肉,哪里分彼此,我都打心眼里喜欢的。”
丁香从荣华院出来之后,一扫之前的惶恐不安,面带笑容的一路回去了。
赵春华已经醒了,但她还是闭着眼睛,她脑海中的思绪太多,她怕一睁开眼睛就会抑制不住奔涌出来。
丁香的一碗药让她浑浑噩噩了三天的脑子一下子清明了起来,她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死而复生回到了十岁那年。
心如擂鼓般的跳动着,那一下一下让她明显的感受到了生命的跳动,紧张刺激又忍不住隐隐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