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耳闻难以置信的答案,面貌凶恶但实际貌似是个实诚人的青年村民,不由自主地连退三步,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她……她说的是真是假!?”
“孩子,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吗?”
话虽如此,可就连迪莉娅这个“外人”都没法从中听出有几分真诚……嗯,如此一对比之下,意外发觉,看似满嘴跑火车的露,态度意外的好,还真有几分像她宣称的那般“以诚待人”。
说服力、可信度……全靠衬托和对比,也是很谜。
“你骗我?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在‘成功’后放过大家的性命?你之前告诉我,‘神明’降临之后会庇护有功之人的也全是谎言!?”
衰朽邪恶的老者面对亲子的质问,遗憾地摇了摇头:“真是无奈啊,就连作为我亲生儿子的你都不理解——将生命奉献于主君,【他】永生,便等于自己也永生啊。”
已经难以分辨,这个老人究竟说的是谎言还是真话了。
前者的话,说明这人厚颜无耻到了极点;后者的话……那他已经疯了。
“不过,亲子也不相信我,血缘的联系可真是虚伪而不足信。”老人向着捂住手臂仍旧止不住血的青年,慢步走去,“果然,相信亲情血缘,是愚蠢的行径呐。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必要再纵容一个不听话的累赘的存在……再见了,孩子,向主君奉献出你的生命吧。”
充满了失望与冷漠的口吻中,酝酿着残酷的杀意,然而就当老者向青年伸出手,准备取走他的性命的时候,迪莉娅拦住了老者的行动。
“嗯?你想做什么?”
神秘的黑袍少女的举动,让老者不由地生出了些许不安。
“没什么,我只是认为,你不将真实的情况说出,对这个男人太不公平了。”
——实情?
因失血而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的青年,本能地振奋了些许精神,他非常希望能从眼前之人的口中,听到为自己父亲开脱的理由——不说有什么“苦衷”,即使是一些身不由己的缘由那也足够了啊……
然而,黑袍少女吐出的话语,犹如刀锋一般,残忍地将他的幻想全部劈散。
“你其实压根没有任何惋惜,对吧?这种恍若遭到了背叛而心灰意冷的模样,要我来评价只有一个字——假。”
“你胡说八道!”
极力想要隐瞒的秘密,被黑袍少女毫无顾忌地戳破在亲子的面前,老者不禁恼羞成怒,努力维持着的城府深沉的形象也不复存在,趁着青年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催动邪咒恶术,就要夺取他的性命。
扬起的黑袍,阻隔住了老者致命的咒术。
“你的举动,证明了我刚才的指证,绝不是妄加猜测。”迪莉娅嘴角微扬,激荡而起的黑暗魔气,愈发衬托出那份诡谲阴沉的气场,“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放过自己儿子的打算,他的灵魂,对你而言是仪式上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所以你‘纵容’他,欺骗他,可以渲染出一种亲情尚在的虚假气氛,最后在冲突中,继续用亲情做幌子伪装出彻底疯狂的假象,诱导他的负罪感,让他以为自己的死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错误的行为所致……当他的潜意识中因为满溢而出的迷茫与悔恨,而不再对你抱有对抗情绪的时候,你就能最大化地吸收利用这个年轻强盛的灵魂。”
“你……”
一向习惯于编织谎言去欺骗别人的老者,霎那间竟然组织不出语言来反驳迪莉娅。
——她说的几乎分毫不差。
心中的阴暗被完全剖开,苦心策划的一场好戏也被尽数破坏,渐渐理清了思路的亲子,精神重新恢复了安定,只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让老者明白,想要顺顺利利地吸收掉他的灵魂,已经是不可能了。
老者不明白为什么那名使用黑暗力量的黑袍少女,要刻意坏自己的好事,如果是要夺走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那她同样应该明白,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因小失大,断了前往恶魔之城寻求更伟大的黑暗力量的路啊。
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必须得杀了对方,否则毕生所求都将沦为他人的嫁衣。
“这都是你逼我的!”
老者身形瞬间化作黑雾,往整个村庄扩散开来,暗藏在底下的法阵节点被尽数激活,一个残酷的血祭仪式即将开始。虽然准备不够充分,缺少了最重要的血脉至亲的灵魂,但已经无路可退的老者,只能忍着心痛强行启动,换取生机了。
“……无趣。”
天下乌鸦一般黑。
迪莉娅不禁想起了和露初次遭遇的情形,那时候追缉的恶魔术士,也是酷爱玩这种丧尽天良的血祭仪式。获取力量的途径有千千万万,却总有一类人,喜欢将无辜者的生命和灵魂作为成长的代价……将“不劳而获”的劣性发展到这种程度,即使在恶人之中,这也是最没有格调与追求的一群废物。
厌恶、鄙夷、唾弃……这些自发而生的情绪,被如今魔气缠身的迪莉娅,自然而然地转化成了直观的杀意——尤其想到自己落在别人眼中,很可能就与这类渣滓相提并论,魔人的杀气一升再升,竟然比起当初身为教会祭司讨伐邪恶的时候,还要浓烈。
“给。”
迪莉娅头也不回,给身后的青年丢去一瓶药剂。
“喝下它,逃离这个村子,你一时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为什么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