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闫妃一路入了长生殿,来到唐皇的床边,站了片刻,似乎在犹豫什么,而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唐皇虽看不见她人,但这样的动静自然是能感觉到的,正要出声,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南闫妃现出身来,轻声道:“陛下,是我。”
“南儿,是你!”唐皇一时间惊住,将书扔到一旁,双手抓住南闫妃的手,“你……你怎得……”
“我有事要说,陛下可否让人退去?”南闫妃道。
唐皇略一犹豫,想到南闫妃方才出现的方式,隐约有些猜测,因点头高喊了一声。
“常德!”
“大家!大家何事?”片刻一名老太监小跑进来,抬头看见尚被皇帝握着手的南闫妃,稍愣了愣,却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让所有人都退出长生殿去,候在殿外便是,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是,大家。”老太监常德不着痕迹的看了南闫妃一眼,退了出去,不多时,候在店内各处的太监宫女便退了个干净。
“南儿有何事,现在可说了。”唐皇柔声道。
“陛下,我本就是修仙之人。误入红尘,可错误终归要有结束的一天,我今日来,是同陛下道别的。”南闫妃低了低头,说道。
“道别?”唐皇的手紧了紧,“南儿你要离开?你要去哪里?”
良心评价,纵观唐国皇室李承钰、李立轩、李诀、李微等一干少年的俊俏容貌,便知李家人的基因着实是好。
能生出李承钰那样美皙如玉的儿子,就知道这人长得不会太差,唐皇李言庆今年也不过三十九岁,虽因多年政务操劳又有疾病在身而脸色略有些灰白,却总归是过的养尊处优的日子,看上去也倒是只有三十三四样子,留着些修剪得体胡须,端庄威严,仍称得上是一名美男子。
此刻唐皇和南闫妃一人坐在床头,一人坐在床边,倒也相得益彰,看去还挺顺眼。
听见唐皇的问话,南闫妃的鼻尖酸了一酸,却立即便定了神:“我十岁被师父收入门下,名唤南闫妃,十二年前,我十五岁,师父带我外出访友的途中遇见仇家,我受了战斗的牵连,从崖上跌落,被陛下路过救起,却因撞了头部一时间失了记忆,一年后机缘巧合再恢复记忆的时候,已经是陛下的孺人。”
“难怪,十多年过去,朕都老了,你却还是少女的模样,朕早该想到的……”唐皇有些恍悟,“当初只觉得你性子乖巧又活泼,姿容秀丽,很是惹人心生喜爱。后来观音婢提起,朕便没有拒绝,没想到……”
“陛下不必想旁的忧心,纵然是失忆,却也是我心慕陛下,自愿承欢,便不会因为恢复了记忆便有怨由。何况已是十多年了,闫妃若是有怨,也不会现在方才吐露。”南闫妃低头诉说,“况多年来陛下一直待我极好,我亦心向陛下,否则师父寻到我之后要带我走,我也不会选择留在陛下身边……只是六年前的那一桩事,闫妃的心已经凉了……”
“南儿,当初是朕错怪了你,可时隔多年,你便不能原谅朕一回吗?”唐皇道,“自杨妃褫夺封号之后,四妃之位一直空缺了一个,等的不过是你说一句放下芥蒂……”
“陛下,心凉了,便是凉了。闫妃终究不是凡间女子,做不到卑微讨好,更做不到为了一份低微的感情而蝇营狗苟。”南闫妃抽出被握住的手,偏过头去,“我只在乎陛下的心意,但陛下践踏了我的爱……六年前我便应该离开的,只是仍旧不舍,才将这错误延续至今。”
“当初确实是朕负了你,可你该明白,除了观音婢之外,你是我最喜爱最看重的女子。”唐皇心有不甘,“自观音婢离世之后,你再未曾与见我一面,如今来了,就是为了离开吗?”
“当初我既无身份又无门第,陛下却力排众议封我做了九嫔之首的昭仪,我自然知晓陛下的看重。后来我凡间的身份被查出,前朝皇室的遗女是事实,陛下为了安抚宗亲,将我褫夺封号、降为婕妤,我亦没有心生怨恨。”南闫妃说着顿了顿,去对视上唐皇的双眼,“可陛下不该怀疑我,在旁人构陷我的时候,陛下竟没有多给几分信任,若非太子仗义执言将所见道出,陛下当初会如何处置我?”
“朕……”唐皇一时语窒。帝王多疑,当年的南闫妃最受宠爱却只能居于四妃之下,又多年无子嗣,因此杨妃诬陷她怒极伤人下药,他虽然仍准备回护她,但确实是信了……
却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她独居清凉殿六年,宫人侍卫皆不要,只留了一名贴身侍女在身边,除每月去见一次皇后外从不出门,也不与人交往。
他曾去找她,她却数回闭门不见,他毕竟是帝王之尊,便再也拉不下脸,只能在她见皇后时见上一见,不冷不热的说几句话。
如今她六年来主动来见他,却是为了告别?
“陛下,闫妃该走了。”南闫妃站起来,将一个盒子放到唐皇手中,“这是三瓶解毒丹,可解凡间百毒,陛下收下。还有那逍遥散不是正经灵药,陛下也不要服用了……真正能练出丹药的炼丹师,在修仙界中也地位尊崇,是不会接受凡间王朝供奉的。”
“那南儿你……”
“闫妃只会制毒,不会炼丹。”南闫妃轻声答道。
她若真要怨谁恨谁,以毒谷弟子的手段,后宫有几人能逃得她的暗算?
只是不愿罢了。
文德皇后先来,她后到,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