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最在乎的至亲之人,也无不可利用之处,不伤即可。
她以往只是不用,不是不会。
南宫谨将杯中酒饮下,放到桌上。
云蔷起身将酒斟满,端起敬给父亲。
南宫谨道:“mí_hún术么,我听婳儿说起过,若是心志坚毅,执意不为人所道之事,未必会说出来。”
只是反抗的后果,可能会神智混乱。
云蔷轻声道:“父皇觉得,我需要直接问吗?”
……
她只需要旁敲侧击便足够了。
根本无需去问他最执着的部分。
南宫谨知道女儿说的是实话。
父女二人对视良久。
终究,选择了低头的是南宫谨。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令姜,陈年旧事,不会再影响你的将来,为何非要这么执着?”
“那父皇知道大兄为何从来不问吗?”云蔷道,“因为他不在乎。”
大兄从当年将母亲凉透的身体拖进屋中,一把火焚毁之后,就已经断了对这座皇宫的念头。
不在乎,所以从来不问。
可她愚昧,放不下这红尘的些许亲情。
若不能在离开之前求得念头通达,莫说以后的筑基天劫,便是现在,她也可能因为心念杂乱而行功错乱。
“不在乎,不在乎也好,你们母子三人,本就不属于这凡尘,是我强留来的,可该走的终究要走。”南宫谨笑着点头。
只是那笑里,莫名的有几分荒凉。
为了国事,他不得不离开他们母子三人,再回来时,妻子已亡,长子已走,只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女儿。
从那时起,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他最疼爱的儿子。
果然,再见面时,曾在他怀中撒娇的策儿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郎,看他的眼神犹如看一个陌生人,连他奢望的恨也不曾有。
云蔷沉默不言,只等着南宫谨开口。
半晌,南宫谨才看了李诀一眼:“你先离开吧,有些事,我不想在外人面前提及。”
云蔷能当着李诀的面毫不避讳的提及这些事,便说明她已经将李诀放在了心里。
但这是云蔷的选择。
不是他的。
事后云蔷是否告诉李诀,是她的事,但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说起过往。
“蔷儿,我去外头等你,好好与岳父大人说话吧。”不等云蔷开口,李诀先站了起来,躬身行了一礼:“岳父大人,小婿告退。”
云蔷抬了抬手又放下,尔后颔首:“好……我不在,别和又阿战打起来。”
“放心,他打不过我了。”李诀轻笑,运起轻功出了院墙。
习武之人,真要窃听的话,隔着一个院墙也不济事,南宫谨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旁人在场罢了。
“父皇可愿意说了吧。”云蔷道。
“你既然已经查到了这一步,与其让你胡乱揣测,不如告诉你罢了。”南宫谨道,“那些事,也许比你想的更晦暗,也许没你想得那么污浊……”
“我与兄长,确实是双生子。那时你皇祖父还只是皇子,既非嫡长也不受宠,双生子的禁忌会让本就不受宠爱的父亲处境更加艰难,何况父亲母亲也不忍心杀死自己的孩子,所以用早半月出生的阿蕊换了我,本该一出生就溺亡的我成了舅舅家中无名妾侍所生的庶子。”
“后来父皇登基,兄长成了太子,此事越发是不能提及的禁忌。本来,他长在重重宫禁的北宫中,我养在北星城外深山中的庄子里,不该有交集的。直到十三岁那年,兄长外出巡视遇刺,躲进我的宅中,因为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兄长不出意外被下人当成了我,竟一路顺利躲进了我的书房,那是我们兄弟二人第一次见面。”
“于是事情便再也瞒不住了。兄长和我,和阿蕊,终是得知了双生子的真相。我既感动于父母冒整个宗族的忌讳留下我性命,也怨恨一母同胞兄长贵为太子,我却连科举入仕都不被允许。兄长怀着愧疚,总是厚待于我,化解了我的怨恨。”
“如此,日子也就过下去了,本以为,兄长做他的储君,日后做他的帝王,而我便离了这北星城,甚至离开这秦国,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一直到我们十六岁,兄长来秘密寻我时被人泄露了行踪,遭遇刺杀,兄长挡在我身前受了一剑,正中要害。”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自从得知身世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竟渐渐的变了,生出男女情谊来,甚至做了让阿蕊假死脱身,换个身份嫁入东宫的计划。而这一场刺杀将一切都毁了,兄长临死前,要我做太子,要我替他保护好阿蕊。”
“而那时,阿蕊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父皇母后再震怒,也不可能不顾忌兄长留下的唯一血脉,所以阿蕊被赐婚,短短一月内匆匆下嫁。”
“而我成了南宫谨,称病在宫中修养了一年,实则是在学***之道,学习兄长的过往,彻底成为秦国太子。”
“这些,便是你想知道的真相了。”
云蔷的手捏紧了片刻,终于又松开来。
所以南宫蕊恨父皇,恨她的母亲,也恨她。
因为对于南宫蕊而言,是她们一家夺走了她的一切,包括一生的幸福、心爱之人的皇位、自己的后位、儿子的储君之位……
“所以……不管她怎样恶毒,您始终留着她的长公主之位,是吗?”云蔷问道。
在秦国,长公主地位与皇后相当,这是另一种形式的补偿?
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