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如今最有可能继承太傅府的,是谢正清与秦丹阳的嫡长子谢术昭,因此,即便是知道谢诗意在映月宫的所作所为,也知道谢诗意惨败,乔婉云却不曾多言,只面色如常的与谢诗意拉了拉家常。
回到太傅府后,谢诗意并未第一时间回自己的葳蕤院,而是直接前往谢正清的书房。
谢正清生得仪表堂堂,如今虽已年近花甲,可身上的儒雅气息与经历过世事淬炼的睿智老练,却使得他看起来更为沉稳可亲。
谢诗意被家仆迎进书房的时候,谢正清才刚除下官帽,他在主位上坐下,端起一侧的清茶浅啜了口,这才看向垂着头的谢诗意道:“如何?今日可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了?”
因为有着谢琳珠玉在前,而谢家的孙辈,又统共只有两个孙女,谢正清平日里向来对两个孙女寄予厚望,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智谋都悉心培养,尤其是谢诗意,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
书房里有些安静,谢正清在朝中浸淫多年,身上威压愈重,他这话虽是说得稀松平常,语气也不见严厉,却莫名让谢诗意原本挺直的脊梁一僵。
察觉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迫人视线,谢诗意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顿了顿,端端正正在谢正清面前跪下,也不敢抬头,低声道:“意儿知错了,还请祖父责罚!”
谢正清并未叫起,垂下眼帘淡淡道:“哦?你既说已经知错,那就说说你错在哪里。”
这还是谢诗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谢正清,她一时间只觉既是难堪又是不甘,委屈得眼眶通红,咬唇道:“意儿错在轻敌。”
“就只有轻敌这一条?”谢正清追问,他语声微高,一双眸子犀利的看向谢诗意,“你抬起头来!”
谢诗意不敢不从,她抬起头来,眼中已是蓄满泪水一片晶莹,但她知道谢正清的脾性,倒也并不敢真的哭出来,只朝谢正清恭敬行了个礼,有些倔强道:“意儿不才,还请祖父提点!”如此说着,她垂下头去,面上泪水缓缓落下。
谢正清又如何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他顿了顿,起身负手望向窗外,轻叹道:“你自小聪慧,祖父也从来以你为傲,只此次的事情,你确实是让祖父失望了。”
谢诗意闻言再也忍不住,不由细细啜泣出声,谢正清听到动静转身轻斥道:“你还有脸哭?你既是知道回府后便来认错,那就说明你已经知错,也不算无药可救。可认错绝非嘴上说说,也并非挑出个由头就可以作数,你心底的小九九,就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又如何能骗得过祖父。”
谢诗意听罢张了张嘴,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望向谢正清,就见谢正清冲她摆了摆手,正目光清明的看着她,那目光仿若能透析人心,直接看到人心底里去,“你既是不死心,那就听祖父说说,你今日都错在哪里!”
谢诗意闻言面色更加难看,她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全都咽下,再吐不出半个字。
只见谢正清背过身去,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失望,“今日之前,祖父从没想过,我玲珑剔透引以为傲的孙女,会栽在一个毛丫头手中,甚至被驳斥得哑口无言体无完肤。
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也就罢了,蔚家那小丫头毕竟才刚回京,你并不了解她的深浅,出点错处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经过映月宫的事情之后,仍是看轻于她,仍是对她毫无提防!”
他说着转过身,再次严厉的看向谢诗意,“原以为你去了趟延禧宫,好歹会长点心眼,谁知你在宫宴上依然故我,不仅穿了身喧宾夺主的大红色衣衫,堂而皇之的得罪曹皇后,更是因着姜衍与蔚蓝的婚约,公然抢在朝中大臣之前开口,与蔚池和睿王直接对上!事涉两国朝政,便是你心知肚明其中的机巧,也断不该强自出头,你可知道,你的行为,会给太傅府的名声造成何种影响?”
“祖父…”谢诗意将头埋得更低,心中的怨恨和怒火不敢冲着谢正清发,却是将姜衍与蔚蓝恨得要死。
“你什么都不必说,且听祖父说完。”谢正清打断她,“你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可曾想过你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立场,太傅府又是什么立场?祖父想,你当时应该不曾想过,你一门心思都在想如何让蔚家那丫头吃瘪,如何让睿王与镇国将军府陷入被动境地!可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能耐,有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这些祖父难道不曾教过你?你是祖父一手教养长大的,你到底有几斤几两,祖父难道还不清楚?”
谢正清说得毫不留情,谢诗意双拳紧握,几乎将自己保养得宜的指甲全部折断。
“你今日有四错:一是大意轻敌不知反省;二是不自量力贪功冒进;三是因小失大枉顾大局;四是私心作祟懦弱推脱!尤其是这最后一错,你若能在祖父面前坦然承认,祖父何至于如此生气!这世上从来没有完人,也没人能一生坦途!但连正视自己过错的勇气都没有,却只会一味推诿的人,注定不会走得长远!”
谢正清说到最后渐渐语重心长,谢诗意被这番疾言厉色又犀利无比的话说得无地自容。
听到最后一句,她身子一颤,生怕谢正清就此放弃她,忙不迭抬起头来,膝行到谢正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