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君与秦宁馥几个见姜衍不似以往,态度生疏不说,言语间甚至带出些许嘲讽,当即便面色有些微妙了,但几人原就并非姜衍至亲,却能赖在睿王府两年不走,这脸皮也不是盖的,只稍微愣了愣神,就已经恢复过来,甚至笑意依旧。
姜衍唇角微勾,深觉自己说得太过客气了。
他也没理会几人,径直端了案几上的茶来喝,少倾才道:“说到我母后,曾外祖母,不知您可是想念我外祖母了?眼下临近年节,天气严寒,外祖母早年生病落了些病根,身体不大爽利,也不便上门,您与三位表妹,可要上定国侯府瞧瞧?”
他眉眼温和语气如常,但话一出口,秦老太君就觉得自己脸上被狠狠扇了几巴掌,她脸上笑意僵住,轻咳道:“你外祖母不好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老身不曾听说?”话落她看向秦宁馥几个,佯怒道:“你们可是听说了,还是故意瞒着我老婆子?”
姜衍的外祖母,也就是秦老太君的嫡亲闺女,定国侯府的老夫人秦丹玫。说起来,秦丹玫之所以会留下病根,还跟罗魏暴毙之事有关。
彼时谁都知道罗魏之死是谢琳暗中下手,但有圣元帝护着,定国侯府备受打压,自然也就无暇他顾。而在此之前,定国侯罗颂坠马,身体本就大不如前,再加上罗魏暴毙,秦丹玫中年丧女,可谓是大受打击。
之后姜衍被送往紫芝山,定国侯罗颂病逝,短短两年间,秦丹玫接连失去丈夫与爱女,小外孙又远走前途未卜,自是一病不起。还是后来罗荣回京,苦心调养劝慰之下,秦丹玫这才好了起来。
这就是本烂账,姜衍本不欲再翻,也无心纠结过往。但在秦丹玫最为落魄、定国侯府最为潦倒之时,秦老太君作为秦丹玫的亲娘,秦家作为绩溪首富,却连个下人都没派往上京,一副恨不得躲起来撇清干系的架势,如今又来哔哔哔的,姜衍自然生气,也不介意撕开这层遮羞布。
也因此,这后来的十几年中,便是秦羡渊这支与秦丹阳的娘家秦羡鱼这支分宗,秦丹玫也没与娘家过多接触,只面子上过得去罢了,秦老太君入京后,也不过逢年过节才上门请安。
而秦老太君本人,也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单纯因为在秦丹玫面前抹不开面子,总之没事是绝对不会去定国侯府,也不会主动要求见秦丹玫的。
秦丹玫的病因,秦老太君一清二楚,也正因如此,听了姜衍的话,她面子上才挂不住。
这话可深可浅,想的浅些,是秦老太君假慈爱,对自己的亲闺女都不关心,又如何轮得到他这个做曾外孙的?想得深些,既然秦老太君是假慈爱,不去自家亲闺女府上居住,却赖在隔了一层的曾外孙府上不肯挪窝,还带三个漂亮姑娘,到底是何居心?
这一看就有问题啊!当然,姜衍想的没这么深,不过是与蔚蓝相处得久了,他越来越喜欢直来直往,不愿压抑自己的情绪,就是单纯看不惯秦老太君的做派,想刺她几句。
而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外祖母每年冬天身体都不大好,怎么,曾外祖母不知道吗?”挑眉放下茶杯,姜衍掸了掸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正经道:“如此倒是阿衍不好,没与曾外祖母说清楚了。”
“不过,我一直以为曾外祖母是知道的,毕竟,外祖母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而是十几年了。”当娘的会十几年不清楚自家女儿身体不好,说出去估计会笑掉人大牙!
秦老太君脸上的神色有些怔忪,也不知是羞恼还是气愤,浑浊的老眼中浮上一缕水光,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轻叹道:“阿衍这是在责怪曾外祖母不关心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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