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他今日才刚进入花厅的时候,蔚蓝见到他是高兴的,也是真的感激,但韩栋离开之后,蔚蓝却是瞬间醒过神来,这猛然转变的态度,就算姜衍想要自欺欺人都不能够。
粟米见姜衍说完这句一直不曾出声,苦恼的皱了皱眉,旋即道:“主子,您既是原本就没打算瞒着蔚大小姐,在隐魂卫上门的当日就已经有了决断,今日这出又是何必?”
姜衍扶了扶额,无奈道:“我说了,当真是下意识而为。”他说着看了粟米一眼,扬眉道:“怎么,我这个当事人还没说什么,你先急了?”粟米再急,能有他急?他心里的懊恼无奈只会比粟米羹多好不好?
皇宫是个巨大的牢笼,周围全是嗜血的野兽,而他从出生起,就住在这个笼子里。五岁之前,他尚且有罗皇后可以信赖依靠,五岁之后却是骤然翻天覆地。
十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是挣扎行走在刀锋之上,慢慢的也就忘了信任二字到底该怎么写。纵然师父们悉心教导,真心关爱,却毕竟是方外之人,大多数时候,对世俗的恩怨情仇向来不予理会,自然也就无法走进他心里去。
他已经习惯了在人前伪装,与每个人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在内心筑了一道高高的冰墙,里面冰冷漆黑一片,里面的人轻易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轻易进不来。
他确实喜欢蔚蓝无疑,也认定了她,但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又岂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思及此,姜衍满心懊恼,他好像真的干了一件蠢事,反倒将蔚蓝推得更远了。
若是蔚蓝不那么聪明,没发现还好,可蔚蓝明显已经察觉到了,若非如此,也不会在离开前丢下那么一句,当时蔚蓝虽说的是大夏人,可他总觉得意有所指。
他会不会一下子就被蔚蓝拍死,或者以后再也得不到她的好脸色?姜衍摇头轻叹,负手行至窗前,视线停留在远处的哨塔上,良久才道:“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这事便是我现在不说,过些日子也总要与她说明,可现在我说都说了,还能怎么办?”
粟米重重点头,差点喜极而泣了,主子这是终于意识到他的重要性,开始问他的意见了?老实说,在今日之前,他对蔚蓝多少是存了些芥蒂的,总觉得他家主子哪哪儿都好,配个黄毛丫头还被说成是吃软饭,这不是侮辱人吗?
可经过方才的事情,粟米的想法不自觉变了。首先,蔚大小姐能请他们进去,是对他们的信任,他是半个江湖人,自小长于市井,别的大道理不懂,但人与人之间相互尊重这点,却是明白的,他家主子大男人一个,如何能连个小女子的心胸都不如?
再则,蔚大小姐是真的聪慧,主子和隐魂卫都没想到的事情,蔚大小姐不是想到了吗?从这点上看,蔚大小姐足可与主子比肩,睿王府以后的路并不好走,风雨飘摇之际,他们正是需要个能力卓绝的女主子。
综上,粟米想了想,认真道:“那,那属下说了,说错了,还请主子手下留情!”
姜衍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粟米暗怪自己嘴贱,但话已经出口如何收得回来?咽了咽口水,这才道:“属下觉得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主子不如趁着误会还没加深,与蔚大小姐解释一二?面子事小,可别因为芝麻点的小事,影响了之前的关系才好,您看您与蔚大小姐现如今正处于相互了解的阶段,就像建房子打地基一样,若是地基不夯实,便是房子建成了,日后也不稳固啊!”
姜衍还真没发火,挑了挑眉道:“你倒明白,我怎么不知道你口才如此了得?”粟米说的原也没错,据说女子本来就是要哄的,而他并不担心丢脸,只从没做过主动给人解释道歉的事情,一时间间不大适应罢了。
粟米松了口气,咧嘴笑道:“主子有所不知,这不都拜您所赐吗,半山茶肆里属下哪天不遇到几个歪缠的达官贵人?”有那有权有势的上门买茶,买不到的歪缠,也有买到的挑刺的,更别说开张之初见店里生意兴隆,上门来找茬的了。
姜衍听完默了默,皱眉道:“你先去看看宁王和表少爷可是回来了。”
姜澄和罗桢到庄子上后,不过老实了一日,后几日便开始遍山跑,说是要打了黄羊和袍子烤肉吃,结果前几日皆是空手而归,今日竟是再接再厉,又让人带着去了。
粟米想着姜衍许是拉不下脸想要支开他,闻言也没多说,笑着转身出去。
这边蔚蓝回到卧房后并未歇下,先是崔嬷嬷端了汤药过来,蔚蓝用完药,等崔嬷嬷走后,便吩咐听涛去将蓝二叫过来。听雨倒了杯温水给她漱口,见她神色怔怔,这才担忧道:“主子心里可是有事?”如今正是养伤的关键时候,忧思过度,可是对身体没半分好处的。
蔚蓝斜躺着,闻言摆了摆手,“没事,只是有些事情一时间没想明白,想通就好了。”
她心里确实有事,坊间盛传睿王姜衍天人之姿智多近妖,这话不了解姜衍的人或许会心存怀疑,但蔚蓝与姜衍打交道的时间不少,自然对这话深有体会。也正是因着深有体会,才让蔚蓝对姜衍今日的行为有些起疑。
事情的起因是姜衍执意进入花厅,当时韩栋回话提到彩娟,彩娟是春风楼的头牌,春风楼是朱定滔的产业,朱定滔是姜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