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就在巫玛正要出声时,帐外又是一声急报,几人心下同时一紧,潘虎看了眼巫玛,见他微微点头,当即将人宣进帐中。
小兵本就不如先前报信的士兵胆子大,若非如此,也不会木通一说,便当机立断溜了。
他一路疾驰回来,心里又惊又怕,身上已经狼狈不堪,头上的军帽戴得东倒西歪,脚下湿漉漉的全是泥渍,脸色更是冻得通红,嘴唇青紫皲裂,再加上亲眼看到营地外的狼藉,整个人如今哆哆嗦嗦的。
这下好了,几人便是不问,也知道情况糟糕,或许,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果然,等那小兵一开口,几人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尽管在潘虎提议撤走的时候,几人对前去围堵麒麟卫那几百士兵的结局早就有所预料,但此时闻言,仍是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愤怒和震惊。
巫玛握住军用床板的双手青筋暴露,“这么说,任百夫这队,也要折进去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却微微上扬,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
小兵只觉得浑身发寒,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又将临出发之前,木通与他所言复述了一遍,其余的话,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巫玛心里起起伏伏,对木通的怀疑降下来又升上去,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可嘴上却不能说出半分对木通的怀疑,他此时的面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而是苍白与青灰混着赤红轮番上演,几乎快与彩虹之子媲美。
大帐中有片刻的寂静,只听得到草原上的猎猎风声,片刻后,潘虎皱着眉头抱拳出声道:“属下请命,前锋,不如让金尕银尕押着粮草,先护送您去与将军汇合,属下带上两百兵力前去接应任百夫长。”
“不行!”
“不可!”
巫玛还没出声,金尕和银尕立即反驳,潘虎和巫玛同时朝二人看去,二人面上神色略微有些尴尬。
金尕道:“禀前锋,属下觉得,对方既然有兵力围了任百夫长,没准还有更多的兵力分散在四周,咱们的一举一动,很可能在对方监视之下,当务之急,兵力不应分散,只有全部兵力聚在一起,才更有胜算。”
“难道不是你贪生怕死?”巫玛闻言,目光冰冷的扫了他一眼,这一眼,眸中杀意毕现。潘虎见状兵没吭声,他原本就对金尕银尕不满,如今已将最后的退路留给了二人,谁料二人还是不满足,前锋队怎么会出这样的孬种!
金尕闻言立马单膝跪地,“前锋误会属下了,属下当真是为了大局着想!”他双手抱拳,面上一派真挚,但巫玛却并不信他,转而看向银尕道:“你呢,也是这个理由?”
银尕已经看清巫玛的立场,自然不愿挑战他的威严;军中本就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还有忠心耿耿的潘虎在,若真把巫玛惹毛了,就算巫玛直接让潘虎将他杀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阵前杀将的事情历来不少,尤其是不听从号令的,区区一个百夫长,死了也就死了,因而,他顿了顿,颇为识趣的起身抱拳道:“属下听从前锋安排!”
巫玛伤后虚弱,也不愿再与金尕置气,更何况时间紧迫,如今最为要紧的是稳定军心,当即便拍板道:“潘虎和金尕带人前去接应任百夫长,银尕护送粮草与本前锋前去与将军汇合。”
金尕嘴里发苦,但巫玛命令已下,他便是想要反驳,也找不到借口,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与潘虎二人一同抱了抱拳。
事情商定,潘虎和金尕各带一百五十人前往双方交战的区域增援任百夫长,银尕也组织人手清点粮草,护送着巫玛往骠骑营大本营而去。
此时已经到了半夜时分,草原上风声凄厉,不远处隐约能听到狼嚎声,一分为二的两对人马,从上到下,就没一个人心里头是松泛的,整个前锋队的士气,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迷状态。
谁能想到,有着精锐之师的前锋队、整个骠骑营中最牛叉的前锋队会出师不利,一下子就折损了对半的人手?且潘虎和金尕带去营救任百夫长的,还是在营地起火时吸入了大量烟雾的,战斗力到底如何也就不言而喻,能够顺利回来的希望,更是渺茫得让人心惊。
诚然,前路确实凶险莫测,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那小兵也说得并不清楚,是不是有希望,他们心里完全没底;可陷入困境的,是他们的袍泽,是朝夕相处苦难与共的兄弟,难道他们还能眼睁睁看着兄弟陷入绝境,就连最后的努力都不愿意尝试?
从前锋队营地到骠骑营大部队安营扎寨的地方,大约有两百多里的距离,巫玛与银尕一行人子时左右出发,饶是用上了最快的行军速度,到达营地时,也已经是第二日辰时。
冬日的天亮得晚,但草原上一望无垠,天边已经能看到半轮红日,雪色映照下,墨黑的军帐挨挨挤挤的矗立在雪原上,晨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金光外安宁祥和,也让担惊受怕了一夜的银尕和众士兵心里瞬间安定下来。
说实话,在没与大部队汇合之前,真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这些要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是他们能够预料到的——尽管将士们冲锋陷阵,提倡的便是勇往直前不畏生死,可说到底都是血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