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和蔚栩用过午饭后已是午时一刻,眼见时间差不多,便领着曦和院大半丫鬟婆子,一行人抬着三盆湘妃竹浩浩荡荡的往孔氏的的暮雪斋而去。
刘嬷嬷刚好在暮雪斋门口,远远看到这阵仗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忙不迭让小丫鬟进去禀报孔氏,自己则站在垂花门前扯出一抹笑来,皮笑肉不笑道:“哟,大小姐好啦?”
蔚蓝牵着蔚栩,见此腼腆一笑,温声道:“嬷嬷好,我好了,今儿来是给二婶赔礼道歉的。还请嬷嬷通传一声。”
刘嬷嬷闻言松了口气,旋即脸上露出几分诧异,待见到那迎风摇曳的湘妃竹时脸色又瞬间垮下来,皱眉道:“大小姐客气了,您人来就好了,何必还如此大费周章?”
“嬷嬷此言差矣,二婶是长辈,做小辈的孝敬长辈那里能算大费周章?”蔚蓝眨眨眼,凤眸里清凌凌的满是真诚。
刘嬷嬷被哽得说不出话来。她能说什么?难道说你应该送些贵重点的才好?别扯了,只要二夫人一天没将大房攥在手里抓牢了握紧了,她一个做奴才的,就不能在明面上压主子一头。刘嬷嬷是聪明人,讪笑了一下勉强道:“大小姐说得对,是老奴浅见了,夫人正在休息,老奴已经差人通传了,您稍等一下。”
蔚蓝点点头,不以为意道:“应该的,二婶可用过午饭了?”
“用过了,多谢大小姐惦记。”刘嬷嬷恢复面色,淡淡笑道。
“见过大小姐,见过三少爷,夫人请二位进去。”恰在此时,门内走出来一个身着月白色褥裙的丫鬟,看样子是孔氏身边得力的。
“好!”蔚蓝欣喜的点点头,拉着蔚栩跟上,簌月在身后吩咐婆子们抬着湘妃竹一起进去。
暮雪斋的格局与曦和院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暮雪斋比曦和院布置得更加清新雅致,入目所及假山流水,亭台楼榭、草木花卉繁多,此时,院中盛开着各色应季的菊花,一盆盆一簇簇按色彩分类摆放,有粉紫的、纯白的、金黄的、还有极为少见的墨绿和粉绿,蔚蓝看罢,对孔氏的性子心中存了个大概。
穿过中庭来到主屋,丫鬟给蔚蓝姐弟打起帘子,微微笑道:“大小姐和三少爷请。”
蔚蓝不动声色的笑着颔首,跟着丫鬟步入里间,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估摸着孔氏才吃完药。
大约行了十几步,蔚蓝抬眼便见美人榻上侧躺着一名风姿绰约的柔弱妇人,妇人穿着一袭莲青色褥裙,裙角简单绣着几朵白色莲花,大概因为还在病中,妇人脸色略微发白,头发只在脑后松松软软的挽了个圆髻,上面插着一只羊脂白玉簪。
“二婶,您可好些了?”蔚蓝情深意切的牵着蔚栩上前行礼,三分懊恼四分愧疚,剩余三分带着别扭。
这别扭来源于她对启泰礼节的不熟,一个福身礼被她行得歪歪扭扭,旁边的簌月见状忍不住扶了一把。
孔氏见此倒也不觉有异,只以为她是身体尚未恢复,忙皱着眉柔声道:“蓝丫头快别管那些虚礼,身子要紧。”说罢又招招手让蔚蓝上前,“我的儿,二婶已经无碍,休养些时日就好了,你身子可是好了?”
蔚蓝闻言打了个冷颤,忍着满身的鸡皮疙瘩在美人榻上坐下,垂着头道:“多谢二婶挂怀,我已经没事了,今日来是给二婶赔礼的,昨日侄女多有鲁莽,不该跟二妹妹争吵起来,以至于误伤了二婶。”
孔氏握着蔚蓝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道:“你呀,还是跟二婶太生分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爹娘现在不在了,二婶膝下也只有你二妹妹一个女儿,你要是不介意,就是将二婶当成亲娘也未尝不可,二婶难道还能亏待了你?”
蔚蓝心里暗竖中指,若不是现在没实力跟孔氏撕破脸,她真的好想一脚踹飞她!
仰起脸冲孔氏扯出一抹笑,蔚蓝反握住孔氏的手用力捏了捏,面上感激道:“二婶说得对,以后还要仰仗二婶二叔多多照料,我今日就给二婶送了个好物过来!”
孔氏被蔚蓝捏的一怔,虽然力道不算太大,却也绝不是寻常小女儿的力道,难道是这贱丫头表示亲热的方式?
只这一愣神的功夫,便见簌月已经打了帘子朝门外招手,门口又吭哧吭哧的进来两个婆子,两人合力抬着一大盆的竹泪斑斑的湘妃竹……
“蓝丫头,这是?”孔氏下意识紧握住蔚蓝的手,恨不得扒下她一层皮来,湘妃竹!好个湘妃竹!谁见过用这破玩意送礼的!她想要不会自己去浣沙林里挖吗?何况湘妃竹寓意不好遭人忌讳!这该死的贱丫头,她一定是故意的!想到蔚桓走之前的交代,孔氏必须全身心遏制,才能压下自己想要喷薄而出的怒意!
“竹乃君子,不仅亭亭玉立婆娑有节,更是宁折不弯虚怀若谷,还四季常青,我觉得只有竹才衬得上二婶,眼下二婶受伤不便外出,这竹子就放在二婶屋里吧,绿叶清新,二婶也看看可喜欢?”蔚蓝无视孔氏狐疑僵硬的脸色,带着点兴奋一脸邀功的说完,暗道孔心竹啊孔心竹,你怎么就不真的做个空心竹,稍微有点胸襟和气节呢?
刘嬷嬷等人垂头不语。
孔氏在蔚蓝脸上看不到虚情假意,只看到一脸的喜悦,好似在等着自己夸奖……扭曲着脸深吸了口气,孔氏勉强扯出一抹和善,将蔚蓝的手拍得啪啪响道:“蓝丫头长大了,不枉二婶疼你一场,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祖母?昨日你晕倒,她也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