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蔚池盘桓上京,蔚蓝滞留麻城,雷文瑾才更加担心他的安危,按照他的猜测,蔚栩应该留在卧龙山庄。尽管蔚蓝并不是个做事不留后手的,却到底年岁尚小。
而尹卓带来的人手充足,虽他下了盘臭棋,已经将蔚家军与骠骑营的战线拉长,围绕在身边的高手却仍是不少。正常人与正常人交手,尚且可以预料他的下一步动作,但很显然,尹卓已经不在正常人的范畴之类。
雷文瑾虽还不知菊山县被屠之事,却明显感觉到尹卓的疯狂,既然无法预料到他的下一步动作,那就不得不防。再加上尹尚尚未露面,而他又对刹雪心存觊觎——通常情况下,家族传承都会落到嫡支嫡子身上。
蔚池冒险让蔚蓝蔚栩离京,关注的人自然会怀疑刹雪到底在谁身上。而知道刹雪的人并不算多,至少蔚家军就不知道这点,就连骁勇和杜权也未必知情。眼下蔚蓝被绊在麻城,若尹尚将目光集中在蔚栩身上,可不就得小心防范?
白鳍白令领命离开,再加上已经离开的白沙白豚,总共也不过带走二十来人。剩下的,皆是按照白浪的吩咐小心隐藏起来。天色逐渐暗淡,黑暗犹如一张巨大的网,将最后一丝光亮吞噬,也张开了口子等待猎物落网。
而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莫说是尹卓了,就连即将变成猎物的那木达与秦绶,对此也是半点不知。
九曲河边的密林深处,秦羡渊送走那木达与秦绶之后,很快便等到朱嬷嬷几人。几人挨饿受冻外加担惊受怕,见到秦羡渊后立时便有了主心骨。朱嬷嬷哭天抹泪的将事情说了,末了不忘表达衷心哀哀求饶。
秦羡渊听完后不由心下一沉,饶是他早就对姜衍生疑,却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始终抱有几分侥幸心思——姜衍再如何都与秦家有亲,便是对之前的事情有所察觉,他并未损伤到蔚家军的筋骨,且是一心为了姜衍考虑,姜衍又何苦将事情做绝?
那是他嫡亲的曾外祖母和表妹啊!便是他实在看不上秦宁馥几个,那也还是表妹!这亲缘关系,如何能是说斩断就斩断,说翻脸就翻脸的?便是不顾及这层关系,难道他就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尹卓已经拿了人到城门口威胁,他却能狠的下心面都不露,这是何等心肠?不仅如此,竟利用朱嬷嬷几人的蠢笨与衷心来刺探他的下落!他这是不仅要与秦家断绝往来,还要反目成仇啊!
秦羡渊自己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却没想到姜衍会比他更狠!朱嬷嬷几人还在一面磕头一面嘤嘤哭泣,哭秦老太君,哭秦宁馥几人,不过片刻,额头已经被磕出血来,秦羡渊被哭得心烦意乱,霎时间脸色铁青。
他先是让人将朱嬷嬷几人带了下去,这才狠狠闭了闭眼,抖着手沉声道:“秦缭,立即带兵回绩溪郡,务必在蔚家军赶到之前,将尾巴给我扫干净了!”
此时此刻,秦羡渊不禁有些后悔,后悔没在姜衍离京之时,出言试探一二,或直接将秦老太君几人接回绩溪郡,也后悔没第一时间出手接应尹卓。
秦家嫡支向来子嗣不丰,往上数三代都是独苗,也只有到他这代,才出了三个兄弟,其中还有个是庶出的。到秦宁馥这代,秦家嫡支的子嗣虽然渐多,他却只得一个嫡子,如今不过五岁,余下的全是姑娘。至于他两个兄弟,更是一个儿子都无!
初迁到绩溪郡时,秦家不过小户,如今却有秦半城之称。这其中先不说嫡支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只秦家旁支,便贡献了不少力量。他这族长之位也不是白来的,眼下不过是他能赚钱,依靠手中的人脉和声望能将族人全都压住,可往后走呢?
这年头长不大夭折的孩童比比皆是,他就这么一根独苗,利益驱使之下,人心都是黑的,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这孩子能不能长大姑且另说,就算长大了,也不一定能扛起他肩上的担子,难不成他秦家还能只依靠几个姑娘就撑起来?
别忘了,秦家虽有秦半城之称,余下的却还有半城!这半城中还有三姓大家,这些家族是土生土长的绩溪郡人,哪一家都不是轻易能招惹的。他在还好,怎么都有几分威望,可他死了呢?
内忧外患之下,他想保住嫡支的地位,怎么能不多作思量?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将主意打到姜衍头上了!可不曾想,姜衍会狠心舍了秦家给尹卓创造机会!
事实上,他与尹卓合作多年并非没有诚信。若当真没有诚信,他便不会冒着通敌叛国的罪名,将九曲河冬季可以利用冰筏子这点暴露出来,留给尹卓当后路。
而他先前之所以迟迟不曾动手,也不是没原因的。
秦家到底只是商贾,受身份所限,他此番带来的全部人马,加起来也不过千人,这些人马全都是他利用走商和屯田积攒起来的,且身手全都不弱,可要在各方人马的眼皮子底下蓄积这些能量,又何其不易?
在看不清形势之前,这些人秦羡渊一个都舍不得。偏前些日子,他与尹卓的通信莫名其妙被中断了,等恢复通讯之后,尹卓的人已经接近牯牛山。接近牯牛山其实也没什么,这本就是骠骑营直取麻城的必经之路。
可尹卓分兵,让那木达的人带兵围攻卧龙山庄,之后又拐上九曲河道,这立即便让秦羡渊觉得事情不妙了。他是商人,并无领兵打仗的经验,但也知道此时不宜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