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她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光了般,匍匐在地老泪纵横。
姜泽闻言差点喷血,他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这老虔婆就半点都察觉不到吗?这话听起来漂亮,却是十足十的陷阱,一旦他应下,还不被揭了老底?
可恶!简直可恶!是谁给了秦家这样的胆子?
这老虔婆是不是老昏聩了,他难道不知,只有他才是这天下之主!他的名声坏了,她秦家又能得什么好处?就算他碍着人言不得不让秦家女入宫,这梁子已经结下了,秦家女未婚失贞,在后宫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有这样的名声,又是这样的身份,不用他亲自出手,后宫的妃嫔就能直接将秦家女摁死!姜泽一只手用力捏着龙椅扶手,恨不能将秦老太君直接剐了,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非但不能表现出来,还要立时端出宽厚英明的份儿,他额头青筋直蹦,放缓了语气道:“老太君这是决定了?”
“还请皇上成全!”秦老太君趴伏在地上头都没抬,当然,她不是不想抬,而是她本就体虚,双腿跪得发麻,迫于姜泽的威压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姜泽无法,压着火气道:“老太君思虑周全,倒是朕疏漏了,不过,秦家女到底是姑娘家,朕倒是看不明白,老太君到底是慈爱之心,还是想揭自家孙女的伤疤了。”
他这话似嘲似讽,说罢,下意识往谢正清和岑刚几人看去,半眯着眼道:“众卿家以为如何?”
至于余下的话,他没直说。
一则女子没有临朝的先例,无论什么原因,就连谢太后都不能例外。
二则秦家女毕竟是女子,哪个女子不爱惜颜面?受此大辱,还要当殿澄清,对闺中女子来说,未免有些残忍,也太过不留情面。
与姜泽有相同想法的朝臣不在少数,他话音一落,朝臣们瞬间就低声议论开来。
谢正清和岑刚收到姜泽的视线神色不一。岑刚是微微闭了闭眼,干脆闭口不言;谢正清倒是真想说上几句,却是不等他们说话,秦老太君已经出声。
只见她仍是匍匐在地,微微仰头道:“回皇上的话,自家养大的孩子,如何能不疼爱。可老身不独这一个孙女,秦家的门楣也不容玷污,”一面说着,她一面朝姜泽磕头,“事已至此,老身这一碗水,是无论如何都端不平了。”
言罢,她呜咽出声,苍老枯皱的面皮上老泪纵横,衬得整个人愈发狼狈。
谢正清才刚要说的话直接堵在了嗓子眼里。
原本还觉得秦老太君不知进退的人,也顿时改变了看法。是啊,甭管这事儿的正真相如何,大面上,人家告的是御状!皇上虽施以援手,也让桂荣出面解释了一通,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事件的当事人至始至终都不在场。
女子名节重逾性命,秦家女到底是不是已经被cǎi_huā大盗夺走清白,还是要听当事人如何说——皇帝和桂荣,一个是九五至尊,一个是太监,难不成二人还会真的上前检查?
就这么含含糊糊的拍板定案,万一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岂不枉送女子性命?事情已然闹大,总要水落石出才好。秦老太君此举虽然心狠,但碍于家族和其他后辈,却又无可厚非。
且律法之外不外乎人情,眼下虽是在金銮殿上,却也是正在审案,按照正常的问案程序,宣秦家姑娘上殿合情合理,这么一看,秦老太君的要求,就一点也不过分了。
非但不过分,还十分令人同情,简直将人情和道理全都占了,也让有心要劝上秦老太君几句的谢正清和蔚桓孔志高等人根本就无处下口。
无他,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这要求放到哪里,都是能站得住脚的。且人家嫡亲的曾祖母都不在意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出去安的是什么心,也没立场啊!这殿里谁也不是傻子,在姜泽已经言明秦家女就在宫中的情况下,就连谢正清和左右相都不曾开口阻拦,哪里轮得到他们出头?
枪打出头鸟,万一坏事了呢?
可姜泽怎么甘心?见熟知内情的几人全都闭口不言,一时间不由气得双眼发红,视线直直的定在谢正清身上——别人也就算了,谢家与他利益一体,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困境置若罔闻?
谢正清张了张嘴,旋即低下头去。
倘秦老太君直接将矛头对准姜泽,他还能出言反驳一二。可现在么,人家先是把姜泽夸了一顿,半点攀扯之意也无。紧接着陈清利弊,又是出于一片慈爱之心。
尤其后面一句,任谁看了耋耄之年的老封君,为家族计决定狠心处置自家孙女,都难免心生恻隐。如此一来,让他怎么反驳?就算他有心偏袒,面子上总要顾及几分,做得太明显了,他这太傅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思及此,他担忧的看了姜泽一眼,出列道:“陛下圣明,但凭陛下做主。”余下的话他没再说,怕说得太满了,等下打脸不大好看。
他当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按照暗卫的说法,秦家女的清白毁在姜泽身上,两人见面之初就相谈甚欢——以至于最后谈到榻上去了。
若是秦家女得知姜泽甩锅到cǎi_huā大盗身上,自己一腔心思付诸东流,当着满殿朝臣的面,她会怎么做?
要么跟秦老太君一样,半点都不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