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芳华固然可疑,但她身处后宫,秦老太君几人有莫冭亲自带人守着,便是她真的在宫中挖通了暗道,也未必能将手伸到延禧宫来。
可桂荣就不同了,迄今为止,桂荣一直表现得很好,圣元帝在的时候对他没有半分怀疑,姜泽同样对他信任有加,至少方才在乾坤殿,姜泽对桂荣是没有半分怀疑的。
而桂荣掌管着姜泽身边的大小琐事,若他真的有心使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俗话说捉贼捉赃,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她贸然出手,姜泽信不信、会不会对她心生怨言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绝对会打草惊蛇。
谢琳脑子里乱糟糟的,只觉心力交瘁。但她与姜泽腹背受敌,尤其是姜泽,才刚受到重创,依照他的脾性,哪里能凡是周全?若她不能立住,接下来的处境只怕会更加不妙。
不得已,谢琳强打起精神整理自己的思路。
这头一桩,便是秦家的事情。依照秦宁馥写信投诚时所言,秦家通敌叛国的名声已经在绩溪郡疯传,有蔚家军和姜衍出手,秦羡渊想要扭转局势千难万难,这也是秦宁馥冒险找上姜泽的原因。
从这点上看,秦家诚意十足。谢琳不是姜泽,她对身份低微的人陷入绝境中的感受再明白不过,也因此对秦家并无多少怀疑。就连秦老太君在乾坤殿的表现,谢琳也只是怀疑有人在背后撺掇。
谢琳觉得,若真能将秦家家业全都收入囊中,放秦家一马倒是并无不可,商贾就是商贾,即便有再大的能耐,也能量有限。再者说,全上京的人都知道姜泽和秦宁馥之间是怎么回事,掩耳盗铃有什么意思?
她总不可能因为个黄泥巴埋到脖子根儿的死老婆子,就上纲上线吧?她是那么小气的人么,若真下狠手处置了秦家,没得让人以为她和姜泽恼羞成怒。
更何况,这与她同意姜泽出宫去见秦宁馥的初衷并不相符。秦家的产业留在秦家人手中确实能量有限,但放在她与姜泽手中却截然不同。这就像把开封的利刃,放在无知小儿手中顶多杀鸡撵狗,放在胸有丘壑的人手中,则可剑指天下。
前面的九十九步都走了,无论好坏影响已经铸成,若这时候改弦易辙,岂非得不偿失?可秦宁馥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失踪,谢术昭这两日一直没消息传来……
脑中念头转过,谢琳下意识皱了皱眉。若寻不到秦宁馥该怎么办?倘只寻到一具尸体呢?无论是以上哪种,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不过,好在秦老太君和另外两个秦家女还留在宫中,也幸好她当机立断的将事情交给了莫冭去办。
只姜泽会去朴居见秦宁馥,到底与谢术昭有关。可秦家能被逼到绝境,定然与蔚家军和姜衍有关,没准如今的绩溪郡,已经汇集了大批蔚家军的人手也不一定。
如此,谢术昭留在绩溪郡会不会出什么意外?秦老太君几人匆忙回京的事情,蔚蓝和姜衍又是否知情?但这些都不是最要命的,大不了秦家的产业打水漂就是。
还有桩顶顶重要的,是菊山县被屠的消息——秦宁馥的信几乎与菊山县被屠的消息前后脚送到,姜泽深夜召谢正清进宫,谢琳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如今官驿的消息是还没送到,等送到后,姜泽该如何自处?事情又该怎么解决?
之前蔚家军与骠骑营开战,姜泽就不曾表态,朝中上下难免有风言风语,不过是姜泽手段强硬,而蔚家军与皇室之间的龃龉又人尽皆知,区区流言便也无关痛痒。
可现在不同了,一则蔚家军打了胜仗,姜泽还没下旨褒奖,二则今日之事让姜泽大失威望,朝中定然有人心生动摇。谢琳半眯着眼啜了口茶,暗戳戳的想着,是不是能将菊山县被屠的帐直接算到蔚家军头上。
但这对明眼人来说,却不一定适用,至少对定国侯府,左右相和理国公府就不一定适用——朝中但凡有底蕴的官员,谁家没几个耳目?
谢琳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这样做,要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经让姜泽威望大跌,倘事情败露,她与姜泽只会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
无奈之下,不禁有些后悔之前没将谢正清留下,若将人留下了,好歹还有个商量的人。顿了顿,立即吩咐乔嬷嬷将莫冭叫来,让他派人往太傅府而去。
姜泽与谢琳的想法一般无二,但他同样没有办法。龙卫走后,姜泽直接叫了桂荣进来,听说曹芳华已经回了坤宁宫,不禁有些气闷。
经过朴居的事情,桂荣面对姜泽的时候有些心虚,听说福禄已经往乾坤殿而来,下意识便帮曹芳华开脱,“皇上,娘娘可能是有什么事,这才会回了坤宁宫。”说罢苦着脸将才刚熬好的汤药递给姜泽,面上欲言又止,似是怕惹怒姜泽一般。
姜泽端过来一饮而尽,没好气道:“哦?你知道什么,不如给朕说说。”方才还好好的,没道理转身就有事了。再说着宫里有什么事,该安排的事情他和谢琳已经全都安排下去了。
“这个……”桂荣有些迟疑,悄悄看了眼姜泽的神色,见他面露不耐,这才道:“奴才也说不好,不过,太后娘娘一心记挂着皇上,专程叫了福公公过来帮忙。奴才琢磨着,太后娘娘和皇上素来身体康健,皇后娘娘平日里也没做过熬药这等小事,许是太后娘娘不放心也不一定。”
“这倒是。”曹芳华本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