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大半个月,燕帝不断在梦里演绎着和宁妃娘娘的爱恨情仇,每次都是怀着忐忑和期待的心情而来,梦醒后被宁妃噎得一肚子气而归,浑然没有发觉,他其实根本没有碰过宁宁一根手指头。
燕帝坐在龙椅上批改奏折,改累了休息一会,身后的姬流光立刻上前一步,揽起衣袖细细研磨,神态谦恭卑顺。
燕帝喝了一口参茶,眼神空茫又发起了呆,神情时而舒缓时而皱眉,姬流光瞥了一眼,不动声色悄悄退下,他知道,燕帝八成是又回想起宁妃娘娘还是贵妃的时候,两人之间的美好回忆了。现在这个,每次见面不气死他,燕帝都该道声阿弥陀佛了。
奇异的是,对于这点姬流光心中竟然一点醋意也没有,仿佛他心里有个理智的小人,把昔日的宁贵妃和如今的宁妃完整地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人。
勤政殿上,两个大男人同时发起了呆,想起的人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同一个。
“流光啊,你说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你不去看她的时候吧,她生气,你去看她吧,她还是生气。”
姬流光回过神来,心知燕帝话中所指是自家娘娘,暗暗冷哼一声,娘娘才不会对你生气,她心里在乎的只有我一个。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试探道:“陛下,您说的可是宁妃娘娘?”
“除了她还有谁!”
姬流光垂眸,语气轻柔:“或许,娘娘是觉得您对她太不关心了?”
燕帝不虞:“朕对她还不够关心?!要不是朕,她早随她娘老子去见阎王爷了!还能舒坦地待在钟粹宫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哦,朕只是削了她个贵妃头衔,她就委屈起来了?!”
燕帝越说越觉得不满,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姬流光腹诽,是啊,可是把她娘老子送到阎罗殿的不也是你吗?有本事跑娘娘面前说去啊?看她不挠你个满脸桃花开,在我一太监面前装什么大瓣蒜?!
姬流光轻声道:“娘娘之前不是跟您提过,想要那尊万钜国供奉给大燕的玉佛吗?或许,娘娘见了玉佛能高兴些?对您也能……温柔一点……”
他垂下眼眸,没有让燕帝看到他眼中浮现的笑意。
宁妃娘娘可警告过他了,那玉佛是燕渣渣准备送给纪嫣然的,想要在两个女人之间游刃有余,也得看她答不答应!无论如何她也要拿到那尊玉佛,倒不是有多喜欢它,只要能膈应到燕渣渣,娘娘她就觉得高兴了。
娘娘都开了金口,姬流光哪里舍得拒绝?要是她一气之下不让他碰,那还不得憋死他?
燕帝回头瞪了她一眼:“她敢!朕乃九五至尊,哪里有她一个小小妃嫔挑挑拣拣的道理?”
姬流光在燕帝回头的那一刹那迅速收敛了脸上的异样,在燕帝的瞪视下瑟缩地缩起脖子,一副惶恐的奴才样。
只能说姬公公和宁妃娘娘这两口气不愧是天生一对,俩人都是资深演技帝。
燕帝的心思又飘回到那次宛如做梦般的旖旎,女子眼角含泪,倔强地凝视着他。什么冷嘲热讽,什么爱恨纠葛,想到那双澄澈含泪的美眸,燕帝什么都无法看进眼睛里了,他只看到阿溪疲惫不堪的灵魂和想爱却不敢爱的痛苦。
明明,明明她过去那么喜欢他,却因为家族变故和他那一道废黜圣旨,不得不黯然远离。
她如今性情大变,像个刺猬一样,见一面就要扎人,都是因他而起啊。
是他对不起小阿溪。
自觉理顺了前因后果,燕帝心中歉疚更甚。
阿溪……他是该补偿她,他欠了她太多,太多。
燕帝沉默许久,心中主意已定,淡淡道:“去,把那尊玉佛取出来。”
立刻有小內侍取来了玉佛,由姬流光递给燕帝。
姬流光丝毫不知道这短短的一瞬间,燕帝就脑补了许多有的没的剧情,他要是知道了,甭管宁宁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过,姬公公都得跳起来委屈上好一阵子。
……明明娘娘只对他哭过。
燕帝衣袖轻扬,也不管改了一半的折子了,兴冲冲地赶往钟粹宫:“朕亲自给爱妃送去。”
姬流光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钟粹宫,在春芽的指引下,燕帝很快找到了躺在美人靠上的宁妃娘娘,娘娘一边看话本,一边信手逗弄小可爱,看起来闲适的很。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娘娘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懒洋洋地又翻了一页书。
小可爱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尾巴高高扬起,被宁宁顺手撸了一遍。
这一幕温馨又美好,与燕帝久违的记忆重叠了,他不自觉慢下脚步,怔怔地看着她,见她似乎终于发现皇帝的存在,眼神平静地道了一声陛下,燕帝心中恍然若失,仿佛什么东西他已经永远失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都已经看见人了,宁宁也不好装看不见,她起身走到燕帝面前,意思意思行了个礼,毫无诚意地问道:“陛下怎么有空来我这了呀。”
她站着的角度刚好挡住身后的姬流光,她感觉到姬公公的手正不老实的勾缠着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摩挲,宁宁深吸一口气,猛地握住姬公公撩人的爪子,不让他动。
然而,一只爪子安分了,另一只爪子又开始动起来了。
衣衫宽大,又正好是直线角度,燕帝竟丝毫没有发现他对面的两个人在背着他搞小动作。
燕帝深吸一口气,正要说些好话。
钟粹宫外忽然跑进来一个小內侍,一脸喜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