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前,一身朝服的赵王李系止住脚步,将目光停在了面前那人的脸上。
那人比他略长几岁,目光也比他多了几分沧桑,正是他的兄长,当今的太子李豫。
瞧见李系,李豫的目光下意识地向周围扫了扫,然后才轻声道:“你、真的要按他说的去做?”
李系洒然一笑:“为国除奸,义不容辞,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李豫盯着他沉默许久,而后长叹一声:“我不如你,唯有祝你功成了。”
“不,”李系摇摇头,“大哥贵为国家储君,最大的责任就是保重自己。像这种涉险之事,就由小弟来为大哥分忧好了。”
“请!”李豫满脸敬意地向李系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太子殿下请!”李系以同样的姿势回礼。
最终,两人并肩上前,不分先后地迈入殿门。
刚一进门,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便从大殿的深处响起。两人偷眼望去,只见他们的父亲、当今的天子李亨正坐在龙椅之上,以手掩面,不住地咳嗽着。
金殿深处的光线有些不足,但皇帝苍白的脸色还是能瞧得清楚。兄弟二人心里清楚,自从洛淼死的那一夜起,皇帝就被吓出了病,经常在深夜惊醒,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在距离台阶十余步的地方停住脚步,一同向皇帝拜倒。
“咳咳咳,平身,咳咳咳……”皇帝的咳嗽声渐渐止住,脸上浮现出欢喜的神情,“真是难得啊,你们兄弟两人竟能一同求见,是有什么大事想要上奏啊?”
身为皇帝,最担心的事情之一,便是皇子们兄弟阋墙。如今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如此和睦,皇帝心中欣喜万分,连征讨叛军久无进展的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听了他的话,两人先沉默了片刻,继而李系上前一步,向李亨躬身道:“儿臣赵王李系,有本要奏!”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实的奏折。
“哦?”皇帝双眉微蹙,扭头向身旁的小太监看了一眼,小太监便急匆匆地跑了下去,将奏折拿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的神色渐趋凝重,他翻开奏折,开始仔细地阅读起来。
读罢,皇帝抬起头,用深沉的目光看向李系:“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呢?”
李系昂首挺胸,朗声道:“父皇,李辅国、鱼朝恩两个宦官仗着往日的功勋,肆意妄为,阴谋祸国。那鱼朝恩,依仗自己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的职位,在军中作威作福。他上奏的内容,完全按将军有无给他财帛决定,给钱多的人,他在奏折中就写上佳,不给钱的人,他就诋毁诬陷,这样下去,儿臣恐潼关之败再现啊!”
提起潼关之败,李亨顿时神色一变,显出一丝不快。见此情形,李系赶忙停住话头,不敢再言。
但没说完的话,终究是要说完的。沉默片刻后,李系便接着道:“至于那李辅国,野心更是难测。儿臣的奏折中已经写明,近两年来,他已在朝中安插百余名亲信。恕儿臣斗胆说一句,再这样下去,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砰”地一声,李亨将奏折砸到了书案之上。李系立即闭口,后退半步,垂手而立。
沉默许久,李亨幽幽道:“那你又打算如何做呢?”
“父皇!儿臣以为我们应当机立断,趁着李辅国立足未稳,将他处死,以绝后患!”李系毫不犹豫地说道。
李亨再次沉默了,过了许久,他转头对向李豫,沉声道:“太子,你怎么看?”
李豫缓步上前:“父皇,儿臣以为赵王殿下所言甚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若我们现在不动手,让李辅国继续做大,那真的就不可收拾了。”
殿中又一次陷入了死寂,终于,皇帝缓缓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好!那我们具体该如何行事呢?”
“很简单,我们先召集好禁军中最强的刺客,埋伏在紫宸殿周围,然后父皇您降旨召李辅国觐见,父皇摔杯为号,将他处死,剩下一个蠢笨的鱼朝恩,就不足为虑了!”李系迫切地道。
“可李辅国武功高强,我们的禁军能刺杀成功吗?”皇帝忧虑地道。
“那就请父皇先赐下毒酒,他即便再强,也终是常人。等他饮下毒酒,即便不死,行动也会迟钝,倒是还怕杀不了他吗?”李豫目光闪烁,语气阴森地道。
李亨沉思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可!那你觉得该何时动手?”
“宜早不宜迟,儿臣以为,现在动手就是最佳时机!”李豫冲着李亨躬身拜倒,示意自己已说完了所有的话。
“好!”说着,李亨从桌案上抄起一件青铜事物,朝着李系扔了过去。
李系双手接住,入手微微发凉,低头看去,只见那是一只雕镂着猛虎的兵符,猛虎舞爪张牙,威风凛凛。
那赫然是调动神武军所必须的兵符!
“遵旨!”李系高声回应,而后转过身来,迈开大步走出殿门。
如此一来,殿中便只剩下了皇帝李亨、太子李豫以及守在皇帝身旁的小太监。
“去!给太子上一杯茶!”李亨挥了挥手,向身旁的小太监吩咐道。
与此同时,皇帝缓缓地垂下头。但在那之前,他朝着李豫默然地瞟了一眼。
小太监端起茶杯,缓步来到李豫面前。
“太子请用!”小太监高举托盘。
“多谢!”李豫接过茶杯,作势欲饮。
然而下一刻,他手指用力,顷刻间将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