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耗尽了殷承良最后一点耐心——只见他一张白皙的长脸之上,泛起青一阵紫一阵的神色,终于从牙缝之中挤出一句话:“秋大人既然把话说到这里,那便再无商量余地,我等只管兵戎相见好了。”说罢,也不乘轿子,转身气鼓鼓就步行走了。/p
秋仪之目送他离开,知道官军转眼就要山呼海啸般攻击而来,连忙转身严令赵成孝及手下亲兵立即做好战斗准备,自己则趴在街垒之上,暗暗观察官军行动。/p
果不其然,殷承良回去之后,官军随即在几个军官的指挥之下蠢蠢欲动,慢慢向街垒方向压上来。然而他们推进度却甚是缓慢,走了有一盏茶功夫,才将将把街垒包围起来。/p
秋仪之见官军虽不是什么精锐之师,然而毕竟人多,不敢掉以轻心。他又觉若是以街垒为依托战斗,那官军一拥而上,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住。于是秋仪之便命令众军索性放弃街垒,聚集在牢房门口,人人持刀,集结成一个紧密阵型,静候官军来攻。/p
秋仪之在阵中居中指挥,却听赵成孝在他耳边问了一句:“大人,现在总可以动真格的了吧?”/p
所谓“动真格”便是要对江南官军大开杀戒。/p
事到如今,秋仪之等人已到了同官军生死相搏的地步,若再手下留情那便无异于自寻死路——想到这里,秋仪之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对手要赶尽杀绝,我等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p
十八个亲兵听到秋仪之这么说,立时被激起士气,齐声“哦”地答应。/p
他们话音未落,却见街垒上爬出一个官军士兵,探头探脑地向内观察情况。/p
秋仪之麾下一个亲兵见此人贼眉鼠眼的模样,弯腰从地上摸起一块断砖,瞄了瞄便往那人头上砸去。这亲兵本来就略有暗器功夫,这一砖头砸得甚是精准,正中此人脑门,让他晕晕乎乎就栽倒下来。/p
却见“铁头蛟”二话不说,一脚踏在那人胸口,利刃往下一插,只听见此人喉头出极为沉闷的一声响,便一命呜呼了。/p
“铁头蛟”一击得手,立即兴奋起来,骂道:“老子许久没见血了,今天好歹也让老子痛快痛快!只管过来杀啊!”/p
官军并没有让他失望,说话之间便又有十来个兵士登上街垒,向下张望。/p
只是秋仪之这街垒铸造得有一人来高,又极结实,好似一座大坝一样,将官军的人流阻挡在牢房门口之外。/p
兵形如水,水之形避而趋下。如何将零零散散的士兵化为汹涌波涛,能够如同洪峰潮汛一般挥出其最大威力,乃是自古以来的名将追求的极致。/p
然而要能达到这样的境界,既需要将领又堪称“艺术”的指挥能力,手下将士又必须武艺高强、令行禁止、士气高昂。/p
可惜这两条严苛的条件,秋仪之眼前率先攀登街垒的这十几个官军却都不具备——这群散兵游勇好似一滴滴微不足道的水滴一般,毫无组织地66续续从街垒高处一跃而下,双脚还未站定,便被秋仪之手下亲兵抓住机会,来了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莫名其妙便丢了性命。/p
官军锋芒被挡,士气立即受到莫大打击,没人在敢冒冒失失地杀入战阵,只颤抖着站在街垒之上,两眼直盯盯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同伴。/p
官军军官见前方推进停滞,立即爬上街垒,见众军犹豫不前,立即痛骂道:“你们这群胆小鬼,吃糠长大的吗?对面才几个人,就吓破了胆?还快给老子跳下去杀敌?”/p
他身边几个兵士听了,心中暗骂:“你胆大?你胆大领头跳下去,也算是一条好汉!”虽不敢说出口来,却也不愿就这样轻易将性命交托出去。/p
正在僵持之际,却听后方传来军令道:“殷大人有令:实行军阵连坐法——前队不进者,后队斩前队!”/p
这条军令传来,官军将士无不骇然,扭头瞅瞅自己身后的同袍一个个都抽出了军刀,眼中泛着杀光,心中愈害怕,各自盘算了一阵,觉得还是同眼前十来个人拼杀略微划算些,便纷纷从一人多高的街垒上跳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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