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堂上堂下又传来此起彼伏的传令声,过不多久之后,李慎实便被几个禁军兵士好似小鸡一般提到大堂之上。/p
蔡敏同李慎实年龄相仿,见他不到百日之前还是堂堂朝廷命官,现在却沦落为任人宰割的阶下囚徒,也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于是和颜悦色道:“李大人,今日押你上堂问话,你可知罪么?”/p
李慎实没有方才妙真的骨气,听蔡敏这样问话,赶紧答应道:“犯官有罪,犯官罪不容诛,罪不容诛……”说着,便哽咽起来。/p
蔡敏听到李慎实这话,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扭头对郑鑫说道:“大殿下,李慎实已经认罪了,要么这就签字画押?”/p
郑鑫冷笑一声,说道:“蔡大人也是资历深厚的老父母官了,难道是头回审案么?还未问清人犯动机如何,背后可有主使之人,又怎好结案?”/p
这李慎实背后的主使,不就是他蔡敏么?/p
蔡敏心里是一百个不想细问这桩案子,然而大殿下严令尚在耳畔,他又岂敢违拗,只求眼前跪着的李慎实心智模糊,不把事情全盘拖出。/p
因此蔡敏抖抖索索地开口问道:“李慎实,大殿下的话你听见了吗?你拖延着不愿替杨瑛儿伸冤,其中是何原因,你给本官想好了仔细回答!”/p
李慎实虽然官职不高,却也是久经官场之人,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听出蔡敏的言下之意,觉得若是能避重就轻将此事敷衍过去,又或将责任承担下来,或许蔡敏、殷承良上下走动,还能为自己减轻一点罪衍。/p
于是李慎实擤了擤鼻涕,说道:“这全是下官为官懒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觉得治下出了这样大的案子,脸面上不好看。这才压着案件不审,只盼着原告杨瑛儿自动撤诉,这桩案子就算是过去了。下官有罪,下官该死……”说着,他便引经据典地数落起自己的罪过来。/p
蔡敏,还有坐在一旁的殷承良,听到李慎实这样说话,心里是又满意又轻松,听他口若悬河地从圣人经典一直引述到先帝语录,好似在听一场美妙的丝竹妙音一般。/p
另一边的秋仪之却笑道:“李大人真是好学问,懂得这么许多典故。下官就有一事不明了,为何当日夜里,李大人会带着被本官开革出去的衙役,前去为难杨瑛儿、杨巧儿姐妹?还望李大人赐教!”/p
秋仪之此言一出,李慎实立即停止了滔滔不绝的忏悔,呆若木鸡地望着高坐堂上的几位主审官,汗水在他斑驳的脸上汇成小溪,不住地往下流淌。/p
沉默了好一会儿,秋仪之见李慎实不肯招供,便又笑道:“看来李大人记性不好,不过是五六十天前的事情就已经记不得了。不过下官知道堂上杀威棒又提神醒脑之功效,不如李大人先尝试一下,想必就能想起来了。”/p
李慎实听了,浑身一颤,心想那妙真身负武功,都被打得皮开肉绽,自己一个文弱书生非得被当堂打死不可。于是他用近乎哀求的眼神,望望刺史殷承良,又往往州牧蔡敏——只希望他们两个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替自己关说两句。/p
殷承良也是心急如焚,唯恐李慎实吃不得刑罚,将蔡敏供出来;蔡敏又在刑讯逼供之下,将自己供述出来。他灵机一动,忽然说道:“哦?李大人还做过这样悖逆妄为之举?怎么秋大人几次来金陵,都未同我提起呢?”/p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李慎实夜半行凶谋害苦主的事情,秋仪之同蔡敏、殷承良都不止一次说过,只是没留下凭据而已,这才能让殷承良当堂抵赖。/p
这话虽然无赖,却是殷承良、蔡敏、李慎实sān_jí官员最后的救命稻草。/p
因此蔡敏听了,连忙随声道:“对,对,当天夜里生了什么事情,本官一点不知情,李大人可要如实回答。”/p
李慎实听两位上司替自己撑腰,胆气顿时壮了些,立即反问道:“当天夜里?哪天夜里?还请秋大人说个明白。”/p
秋仪之却十分轻松地说道:“就是本官初到山阴县的那天夜里,就是本官接到杨巧儿、杨瑛儿状纸的那天夜里。怎么?就是那天李大人被本官囚禁起来的,难道已经忘了吗?”/p
李慎实听了脸一红,随即抵赖道:“当然记得。只是那晚我就因玩忽职守被秋大人关押起来,旁的事情一样没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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