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杰是老幽燕道出身的老军务了,这点部署他还是知道的,早已派人出去了,便如实答道:“末将已派了亲信斥候去探查去了,大概一盏茶时间便能回来。”
秋仪之点点头,又道:“那你召集起手下军士,叫他们早作准备,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预备。”
王世杰心里虽还觉得关内不过是略大一点的骚动罢了,犯不着兴师动众的,可既是义殿下秋仪之下的命令,又是万全的准备,他也确实没有理由反驳,便招呼过身边紧跟着的传令兵,要手下兵士立即出营到城下集结。
秋仪之没空理睬王世杰的部署,继续瞪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的那一片乱动。
却听有人在耳边问道:“大人,前头是怎么了?”
秋仪之扭头一看,却是林叔寒来了,便道:“不知道,看不清楚,林先生能看出来么?”
林叔寒读书读多了,是个近视眼,更加看不清远处的情况,便也摇头道:“看不出来……”两只眼睛却继续眯缝着盯着远方。
又过了一会儿,尉迟霁明也登上了城墙,开口就道:“小叔叔,你将我一个人晾在底下,自己倒跑到这么高的地方看风景,真是好偏心啊!”
秋仪之却道:“霁明,你来得正好。你眼神好,看见前面那群人了吗?能看清他们在做什么吗?”
尉迟霁明善于使用暗器,又没有经历过秉烛夜读之苦,自然是耳清目明,略略一看便答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两队人马在互相砍杀而已……”
“什么?砍杀?”秋仪之惊道,“他们都动兵器了?”
尉迟霁明又看了几眼,说道:“是动兵器了。一队人马好像才二三十人,穿的是杂色衣服。另一队人马不要脸一点,总共出有一百多人,穿的都是黑色的衣服。”
秋仪之一听这消息立即有些吃惊——他吃惊的并不是两方人马之间七八十人的人数差距,而是那黑衣服的一方既然都已想到统一服色,那必然就是处心积虑地有备而来。
他正思索间,却听尉迟霁明叫道:“杂色衣服的人似乎有些斗不过那群黑衣人了嘛,正在往潼关这里过来。”
这是一句废话——二三十人的队伍,自然是打不过几倍于自己的人——也是一句常理。
“那些人打不过,正在往潼关这里败退,小叔叔,你看怎么办?”尉迟霁明又接着说道。
秋仪之眉头一紧,心想——我叫尉迟良鸿进京去寻三哥郑淼,按照时间推算正应是这几日返回,可当巧不巧就出了这样在潼关之下持械搏斗的事件,这两个时间节点太过吻合,让素来胆大包天的秋仪之也不能不往最坏的方向考虑。
于是秋仪之对站在自己身旁的王世杰说道:“潼关乃是天下最要害的所在,这样的聚众斗殴虽是地方官员的管辖职责,你守关将军却也不能视若无睹。还不快些出兵将这些人全给捉拿起来?”
按照常理定制,即便是出了盗抢或是逆案,也是由辖区行政衙门先出头平定;若是仅凭衙门衙役兵丁不能敉平的,才会请求武官出面清缴;而且就算是衙门要动用武官,也请的是同级戍守地方的武将,从来没有另请潼关守关兵士的道理。
因此王世杰面露难色道:“义殿下,要调用守关将士,去插手地方治安事务,这怕是不合体例吧?”
“什么体例不体例的?你把我叫到关墙之上,是为了找我来谈论什么体例的吗?你这就派兵下去,上面问下来,有我给你顶着。”秋仪之说话语气不容置疑。
既有人出头负责,那王世杰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便叫人传令下去:“传潼关守关衙门将令,调关内三百兵士,前去维持秩序,令斗殴厮杀之人立即缴械投降!”
传令兵唱了个“喏”刚要下去传命,秋仪之又补充了一句:“凡有负隅顽抗不肯听命者,即以谋反论处,格杀勿论。”
那传令兵听了这句命令,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喜悦的表情——既然已经定性是反贼,那按照大汉律令,格杀之后是可以充做军功的,既是军功,自然就要赏赐,真金白银面前,又有何人不会露出笑容呢?
于是那传令兵见王世杰没有异议,便兴高采烈地下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