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秋仪之原先那些得力手下,一小半已经在潼关底下阵亡了,而剩下的兵士,大多已被他升了官职,担任统兵的将军,那支身经百战的队伍已不复存在。
因此秋仪之在准备作战之时,便在全军当中,挑选了忠诚善战之士,组建了一支千余人的别动队,将最为精锐的装备配备齐整,又派尉迟霁明突击传授了些武艺,用作突击力量,正好在这样焦灼的局面下使用。
这支奇兵果然锐气十足,身披坚甲、手持利刃,一次突击便杀入敌军阵中,仅用少数兵力便将对手阵型打乱,眼看就要一举扭转战局,形成反击的局面。
郑鑫看过多少朝廷战报,对秋仪之这样的战法颇为熟悉,面对这样的局面,立即命令左翼兵马鼓舞起士气,暂时放松对正面敌军的压力,集中力量将这股杀入阵中的敌军小队驱赶出去。
郑鑫这招果然管用,秋仪之派出的勉强杀入敌阵的队伍再也无法在敌军阵中立足,在付出了两三百人的伤亡之后,便只能且战且退地同敌军脱离了接触。
在此过程当中,秋仪之清晰地感受到了敌军阵前的攻势有所放缓,这其实是一个全军反攻的机会。然而对手毕竟兵力远远超过自己,又是两面夹击的局面,他唯恐自己贸然进攻,让身后出现兵力真空,郑鑫便会抓住这个机会,将自己和赵成孝所部分割开来,到时候首尾不能相顾,便是必败无疑了。
郑鑫在阵后看得清楚,见战事虽然依旧焦灼,但秋仪之的冒险也没有成功,战局的整体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见到这样的有利局面,郑鑫暗暗缓了口气,正待做出下一步动作,却听身旁有人伸手向前一指,禀告道:“大殿下,你看那边何物?”
郑鑫极目远眺,却见秋仪之方面阵中忽然挑起一面大旗,旗杆顶端按上了一支箭头,箭头上挑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头上长发披散下来,却被干枯的血液结成的血块弄得肮脏不堪。
郑鑫看了一眼,慌忙将视线移开,已经猜出自己这颗人头的主人身份,却还要问一句:“敌军所悬的,是谁的首级?”
传令军官战战兢兢答道:“似乎是王子郑超的……”
郑鑫闻言,脸上五官顿时拧成一团,喉头痛苦地一咽,呵斥道:“秋仪之这恶贼,居然做出这样暴戾之事!前敌将领在做什么?还不快快催动将士,努力攻击,将郑超的首级夺回来!”
其实郑鑫此时真想将身边的预备队也投入到战斗当中,一鼓作气将秋仪之击败,然而他最终还是冷静下来,没有做出这样的决定。
秋仪之并非那种没有人性的恶徒,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在无计可施的局面下做出的无奈之举,无非是想要引诱郑鑫发怒,并在一怒之下将自己的预备队投入进攻,暴露出身后空档,从而为跛豪铁骑的突进创造空间。
却没想到郑鑫并没有上当,预备队依旧保持不动,继续用现有的兵力同秋仪之互相消耗。
秋仪之没有法子,想了半天,只有派人去渤海人那边,要他们将两万铁骑先分出五千来,向敌军右翼侧后方冲击,先缓解一下正面军队的压力。
不料统帅渤海骑兵的乌尔顿王子,却传来话说,说是渤海兵士不通汉语、不识官军服色,因此不能分开使用,若是强行分兵作战,难免误伤友军。
这几句话说得似是而非,不过是托词而已,无非是乌尔顿怕两万骑兵分散投入战场,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因此才不愿奉命。
秋仪之是何等聪明之人,乌尔顿这点小心眼,又怎么能够瞒得过他,然而碍于乌尔顿毕竟是过来助战的番邦,没法适用军法,只能暗自咒骂。
郑鑫这边却已看清楚秋仪之的虚实,忽然下令变阵。
他看出秋仪之将主力分为两部,分别在左右两个方向全力抵抗,这样作战就已经十分勉强被动了。这就导致正对郑鑫的正面,只能欺负郑鑫投鼠忌器,用皇帝做挡箭牌,其实却是极为空虚,根被没有在正面发动反击的力量。
因此郑鑫令旗一挥,命令防备敌军正面突破的两万闲置军队,这就向右翼运动,攻击秋仪之所在的敌军左翼。至于正面防御,则由郑鑫亲自领军的预备队负责——反正秋仪之压根没有余力在正面组织攻势。
这两万生力军全部投入战斗,让秋仪之所部四万来人面前,面对了接近十万的兵力。这样的兵力,已超过自己的两倍,让秋仪之越来越支撑不下去了。
秋仪之几次经历危如累卵的战局,知道现在只有继续咬牙坚持下去,才有一线胜机。而他身边参展军务的林叔寒却已是胆战心惊,向秋仪之建议道:“大人,看来我军已快支持不下去了,还请速速动用渤海铁骑!”
秋仪之咬牙忍住,只叫林叔寒不要着急,自己心里却好似装了十五个水桶——紧张得七上八下,不时发布命令,要前方将领继续抵抗郑鑫的攻击,凡是有畏敌退缩、擅自撤退的,一概当场格杀。
他这几条命令虽然严格,却没法改变兵力上的巨大劣势——全面前的防御阵型越来越薄弱,伤亡也是越来越大,几乎已经能够闻到两方短兵相接的兵士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和汗臭味。
秋仪之慌忙组织起精干力量,想要再次发动反冲锋,力争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可他这招方才就已用过,现在再次使用,对手已有了防备,只略微迟滞了一下对手的攻势,便迅速消解在枪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