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行军在旷野间,被西北风吹的直晃悠,郝思文心思绷紧,他非常担心军伍的状态,自家士卒怎么都好说,可是高达七成的降军,他们的意志如何?谁都不敢保证。既要把自己的人分派下去,又不能夺了他们中领头人的位置,你喊一声兄弟们冲啊!人都不搭理你,如之奈何?杀人吗?
在以往的战争中,降军被推上战阵当炮灰的,他们没有反抗施暴者的能力,因为施暴者兵力更强大!要他们死,只是一句话的事儿……王伦连杀鸡儆猴都没有,实在没有时间过审那些军官,只能全部拿掉,留下什长以下的小军头,保持队伍的熟悉程度,这样的降军战斗力是有的,能达到什么程度,都是未知数……
所以才有重金许诺,2年份的中禁军月俸,一次付清!当然,这也是口头画大饼,王伦可以从青州、临朐县大户手里借来这几千人的军俸,却不能让他们拿着钱去吃喝漂赌放纵……所以只是口头承诺,承诺他们得胜归来,这笔钱就发给他们,如果不幸战死,那就是五倍抚恤金!由王伦亲自派人送到他们家眷的手上!
毛算一下,一个中禁军月钱500文,月粮2石,绢帛绵麻絮满打满算3~4匹,盐酱菜百十钱,那么一名禁军一年的花费就是120贯,王伦招收3000人是36万贯!还不算配发的弓弩甲胄军械,马匹的养护,不用给它们发工钱,但食量是人的五倍之多,稍微拨动一下算盘,真的非常之烧钱!
王伦再不开源,真是要被逼死了!
郝思文心里清楚,花钱买不来忠心,只是一时的贪念罢了,待它们知道自己抢劫的是十几车金砖的时候,会不会发生哗变呢?从临朐县开拔那日起,郝思文走出的每一步,都是艰巨!
不日,郝思文带队进昌邑县境内,派遣斥候去县城附近找村民,千辛万苦之下,终于寻访到了准确的消息:押队官军已经离开了昌邑县,向东北方向而去了……那便是莱州城的方向。
郝思文举目呆望,在押队官军进莱州之前,可以追上吗?希望五五开,只能盼着老天爷降雪大一些,阻挡他们了!郝思文命令队伍快速休整,快速起程,原先对百姓的客气也没有了,那真是看上哪片儿街坊,直接驱赶人出来,然后入驻,有义军看着命令的执行,只能说稍微客气点儿,不会拦着人家的小娘子说浑话,郝思文知道这些军痞的德性,真是又头疼又纠结,努力说服自己变得内心:非常时期,老乡们对不住了!等我们得手之后,一定补偿你们……
要么说,干大事者,不拘小节,只有设身处地经历过了,才知道好人不好当啊!那些肯为了保护别人性命,而牺牲自己的,那是真的伟大!王伦自叹不是那种高尚的人,只能在有能力的时候,给予百姓更多的尊重。一支夹缝中求生的义军,首要的是先活下去,才能扭转厄运。
如郝思文的愿,十一月二十六日这一夜,下起了鹅毛大雪,郝思文明天的出征计划怕是要泡汤了,这样的天气人裹严实了尚可行走,但是战马根本走不了啊!难道把马匹全丢弃在此地?徒步去追赶?郝思文又郁闷了,看着火圈子发呆~发呆。
“郝将军,有心事?”
郝思文不抬头都知道谁来了,“韩副使,巡查完了?”
韩伯龙在对面坐了,“听恁的话,不敢落下一点儿,还专门和那些降兵唠嗑,加深一下情感,嘿嘿。”
“你倒是像个军痞~”
“嘿嘿~”
韩伯龙的情况郝思文知道不少,不认识王伦的时候差点杀了他,王伦就是心软了那么一丢丢,才逃脱性命,之后打仗也卖力,冲锋在前呼喊勇猛,比不得铁牛那种杀人机器,却有些脑子心机,一路跟随北上下东进,屡次立功,也经常挨处分,什么口角打架酒醉调戏妇人…被降职停职了好几次,帅府正在用人之际,又没造成太恶劣的影响,悔改深刻主动,责罚过了就放了他,继续戴罪立功。
韩伯龙的脾性经历恶习,也代表了那么一撮义军士卒的常态,尚须好好锤炼。另外,这韩伯龙私生活也花艳,没有爹娘兄弟要养,独自个儿一人,得了赏钱不给自己花,给谁花?军中严厉禁赌,却不禁寻花楼,但是有次数的严格规定,更鼓励娶妻生子,而不是瞎鬼混!但对娶妻纳妾又有规矩,什么工资水平,对应可以纳妾几个,有孩子的也要计算口粮,不能只顾着自己爽,连养活孩子的钱都不留吧?
所以说,义军的军纪军律严苛可见一般,到处都是条条框框管着你,在军中在家里全天候都有规矩要遵守……能留下来的,都不是一般强人啊!
郝思文道,“那你就多上上心,打入他们内部,拉来一个指挥,我升你当副将!”
“嗨~将军,我还是更在意赏钱。”
“没问题!都给你记上,什么时候赖过你们的钱?”
韩伯龙揶揄道,“一笔一笔清清楚楚都记着,就是不能支取。”
每回打完仗结算功勋,都会记录到军籍册上,用它来换取粮米银钱用品,但一直有一半的数值,是不予兑换的,美其名曰怕士卒们贪杯贪色糟蹋完了,帮你们自律性差的人存着,实际呢,是帅府钱粮紧张,无法全部兑换。大伙会有一点儿情绪,但反馈到生活各方面的照顾,比如住房、医疗、饮食、思想关怀、文体活动以及最关键的白纸黑字的账目,大伙又会在心里比较,然后略过这些不愉快,念着王伦说一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