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张金标,王伦觉得还不够,他四处查看着,可以肯定张见道的人一直在暗暗盯着他:军营里走动可以,绝不允许出去!
偌大个营盘没熟人,大家都在各忙各的,王伦便想着去找张见道,结果吃了闭门羹,张承旨公务在身未曾归来。王伦便去了食堂,吃点儿东西再做打算……都是残羹剩饭,王伦也没挑剔,还跟火头军聊了聊……成功套出有效信息,经过计算加减得出了今天中军移动支援的兵力人数约六千,还有目前守营的兵力,不到三千,加厢军夫役杂役约莫有万人,这些人壮着声威,叫人远远看着好像营盘守御森严,但实则是大水缸,以石破一点,而缸体全毁!
可惜王伦身处敌营才能明白这些,又不可能空投一支军队来搅合,只能再想办法。
官军营地分为11个主要的营盘,有前有后功能不一,负责正面防御的有四个营盘,中腰三个大营盘是中军所在地和官兵休息区,军资分别存放在左右两个大营盘,一侧是粮米草料,一侧是军械物资,都是强征的村落,赶走村民腾空存储,看守严格,周围的树木全部被砍光,有文书令牌都要核对后才能放行,外人不得入内,由里面的人往出搬运,故而这里多夫役,军卒就是面上看见那些。
后军的四个营盘比较分散,又有小营连接,其一离得较远,是为警惕身后所建,防止义军抄后窝,此外还有厢军、夫役的住处,军医所、驴马所、修建所等杂务,整体军寨的规划非常有见识,但所充之军纪律性差太多,战斗力用在抢劫上应该不错,王伦见过那些军卒,又累又饿又冻,有战斗力才叫见鬼呢!
就是这样的号称十五万大军,把王伦堵在城里摁着打!
奈何、奈何!如之奈何?还不是因为自己的防线太长,兵力绝少、连番苦战、火器压制?站在大局上看,官军没什么,强力精锐都在前线,身后全是破绽!但让王伦此时回到城中,面对坚如磐石的连绵营寨,还是没咒念!
这就是现实,火辣辣的现实!
若下邳城还在,是个什么光景?
那一定是被团团围住,天天砲石机往里砸石头,直到人都被磨死!
至少现在嘛,淮阳军在调集民力修复城池,不会给安抚司大军输送夫役,也是有益处的。
……
王伦走走聊聊,身处空荡荡的中军,几乎所有高级文武官都去右翼营了,前线战事打得怎么样?无人可问!王伦倒也没紧张,这都是计划内的,相信兄弟们可以撑住!闻到飘来的浓烈硫磺味儿,王伦又惴惴不安……
后来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传来,引得众军卒狂呼狂欢,而王伦忿恨怒容,一时失态:居然真的成功策反了我的兄弟!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投降的也太快了,之后的战斗就难受了!
王伦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沈晦能及时调节战场,张金标可以表现了!
……
因为常庄寨的突破口,官军争先恐后涌入,他们狂欢着进去争夺功勋,一线队伍瞬间都挤进去了,二线队伍的将官一见红了眼,纷纷请战跟随。趁胜追击,痛打落水狗,收益最大!这一点很多军官都知道。
一群军官顾不得什么阵形,纷纷抱拳陈词,许光凝等高层文官看了是又爱又恼,喜的当然是军官们的进取心,怒的自然是没体统!一见立功的机会谁也不客气,这像什么样子!急叫左右亲随喝令肃静,他们几个要好好合计一下谁先谁后的顺序。
众将渐渐安静了,看几个老家伙抱团儿在那儿商量,相处这么久,诸将都已经认清个三五七,谁稳重谁莽撞心里有个大概……
恰在此时,张金标高呼请战,“许大帅,末将有一句话必须要讲出来!”
嚯!众将齐齐看着他,“张金标你丫想立功想疯了不成!”
“轮也轮不到你啊!快去火头军报道,我晚饭要吃热乎的火烧!”
“张金标该哪儿凉快去哪儿,别在这儿碍事!”
前排的都是官宦子弟,哄张金标毫不客气,这次倒是难得齐心,攻击张金标这个垃圾桶。
张金标气得脸臊红,平常傲慢也就得了,至于当着面儿侮辱人?我不就是没后台嘛!可我今天的位置是自己努力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你们是什么东西!不就仰仗老爹爷爷那点儿恩荫混个一官半职?……万千不甘气忿,张金标只能心里咒骂!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看清官场。
“大帅,末将有一事禀告,十万火急啊!”
吕由诚出于好心,从人群中拔出来,“诸将休要喧哗!安心等待将令!那个是王金标吧?你吵吵巴火干什么?”
张金标急喊道,“吕判官,我是张金标啊!我姓张!”
吕由诚尴尬一闪而过,“你何故喧哗!”
“借过,借过~”张金标想分开人群走到前面,众将官纹丝不动,有几个反而拉起了手,那眼神里都是防备!
张金标尴尬,高举拳作揖道,“吕判官!我军久攻贼兵营寨,难免死伤将士,他们都是我大宋的忠勇之士啊!现在寒风刀刮,横陈于野,末将心里想着,感到痛心啊!所以末将想着,请令收敛伤兵尸首,判官意下如何?”
这话说出来,聪明人几分钟想通了其中关节,笨一些的前半句忘了,吕由诚微微一愣,而后脸色缓和道,“王金标,这可是你的心里话?”
“末将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啊!”
吕由诚点点头,“可见你是一员将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