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东半岛过了嘴尖尖向北那是禁行之地,所以王伦队伍换了更为方便的陆行,从胶西到登州治蓬莱县400余里,丘陵山地也有之,但也算坦途好走。离得登蓬莱越近,关于辽地的消息就越多,传的八竿子打不着一个鸟,添油加醋都是辽邦要完了,辽邦不行了,辽主昏聩不得人心,我们宋民这回可以看笑话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王伦坐在马车上锻炼车技,双脚吊在空中晃悠悠,身体跟着颠簸晃动,这石子路真是没有柏油路好走哈,没有防震措施,这坐马车真是个要命的出行方式,背后是陈瓘、武承规和副驾驶,四人有一句没一句瞎聊,交换各自听到的故事。
陈瓘发现了百姓幸灾乐祸这种病态的欢喜,尝与王伦谈起,“正道啊,依你看来,他们的传言都是瞎编附会的,但肯定有一些真实的内容对吧?你对辽地接二连三的反叛,又有什么看法?”
王伦道:“我啊?持谨慎态度,在渣也能挺个十年八年。”
“咳咳!我说正道,你比他们预测还夸张,偌大一个辽邦,挺十年八年?我就不信,还真能被千把人顶翻一个绵延二百年的王朝。”
王伦却道,“陈师,恁怎么看胡人无百年国运这句话?”
陈瓘道:“这是谁说的?国者,大小之别罢了,你串一个小村,自称为国,攒几代人,也能过百年,何来无百年国运一说?”
“咱说大国,就是土地辽阔,人口稠密那种。”
“对面的辽邦,不就是好好的吗?”
“那他们为什么能撑这么久?”
陈师顽皮道:“因为重用汉官呗,胡人没有积蓄物资度过灾荒的习惯,解决问题也喜欢用蛮力,懒馋之人占多数,没有汉官汉人的努力,他们早就陷入饥荒,你抢我,我抢他,然后不乱等什么?说到底,还是不学无术又狂妄自大。”
得了,陈师这里也是满满的自豪感,王伦没趣儿讨个不愉快,又道,“辽邦这次要是挺不过去,恁觉得朝堂上那般人会做什么选择?”
陈瓘脱口道:“趁火打劫!还能是什么!”
“你就这么确信?”
“别人我不熟,蔡京我还不熟吗?得罪他的人,那可是小鞋穿到死的!自打官家登基以来,一切太顺了,真的太顺了,子嗣昌盛,外战胜多败少,蛮夷纳土不绝,蔡京敛财又得圣心,只要蔡京微微勾动他一下,包括童贯那宦官,很多人都会怂恿官家虎口夺食,但你也不想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妄起边衅总是理亏。”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好?”
陈瓘想想道:“紧守门户,作壁山观。”
“额,会不会太保守了?”
“说实话,我没去过河北边州,离开朝堂这么久,也没一手的消息,不能乱说,但紧守待机,总是不会错的,不会做还会错吗?这样主动就在我们手里,拳头是伸出去,还是收回来,都是我们主导。”
“那持恁这种看法的又有多少人?”
陈瓘道,“虽然朝堂媚京一党人数较多,但在这个问题上,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是求稳不求急的,因为夏贼不会安分,人老爹扛不住了,他这个当儿子的,能不跑出来张牙舞爪吗?”
二人闻言笑,都说跟王伦学的什么俏皮话,吱扭扭的马车哒哒,迎面冲来一队马军,王伦急打方向,因是山道窄口避无可避,就那么比马屁股宽不一炸扎的空隙,三骑不减速飞快通过,到第四匹时,马蹄一滑撞到王伦车上,庆幸下了手刹,车厢没大动,但是那军马横着出去了,把马背上的军卒抛进了沟里。
“娘的!搞的什么!”后续的军卒骂骂咧咧勒马去找那人,同行的军卒瞅瞅王伦,再瞅瞅车厢上的痕迹,佝偻的身子端正道,“你这破车伤了我们兄弟,你说怎么赔吧?”
呦喝!值得开胃啊!王伦把缰绳递给副驾驶,偏出两条腿道,“我看了,我这车撞得也不厉害,你陪二百文我自己修修得了。”
“你他娘有病吧?你的破车挡道伤了我兄弟!”那军卒变脸的丑恶让王伦竟然有些暗爽,正愁手痒没货踹呢,就来这么一个东西。
“你说话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颠倒黑白企图勒索人!”
“嗨!外地人!在登州地面从没见过这么横的!喂弟兄们,这里有个硬杠子!”
王伦就笑嘻嘻看他们呼朋唤友,把那摔伤的军卒也搀了过来,摔得是够重的,头破血流土灰脸,站着都费劲,这一队兵将的为首之人满脸不善,叉着腰踹几脚车轮,“里面的人都他娘给我出来,你这破车撞到人了!”
武承规先钻了出来,跳下车,继而陈瓘探出脑袋,王伦把他拦了回去,免遭不测。武承规扫视一圈,七八人恶行恶相都是彪汉子,这种情况还用多想吗?“你们这样碰瓷是不是习惯了?”
“少他娘说废话!你是东家?我的兄弟撞伤了,不拿出10贯钱来,今天这事没完!闹到州衙吃不了兜着走!”
“呦呦呦~还真反了你了!正道,今天我能装叉一次吗?”
王伦点头,呼道,“你们都听武酒监指挥。”
被挤到后面的车辆、护卫慢悠悠过来,看这几个痞军汉,史进都懒得热身,朝武酒监一吹口哨,“恁说怎么来吧?”
一见讹诈对象不止这三四人,冒出五六个短衣襟打扮的刀手,这军头皱起了眉,看样子不是俗辈,但吹出的牛当着这么多看客的面儿怎么好意思收回来?
“我告诉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