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用尽前半生的套路,才把这个后生安抚,不会红着脖子暴着青筋骂人了。说真的,结仇容易,和好登天难,如若不是只有这个同伴,以王伦现在的脾气,根本拉不下脸来和缓,资本越来越强,心高气傲,脾气竟有些不耐烦了,没有当年那种哄一个人,耗时半年的耐心了。
“你看,小张,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个样子,你们李大哥,项二哥的事我也清楚,你们所有人的窘境,我也是深表同情,所以才有了这一步计划,当时的你,不应该跟去,才是正理!而不是在这里埋怨我!”
“说的轻巧,我以为只是偷偷摸摸干一票,哪知掉入了猎户的圈套,那是几千军伍的包围!我们一个都没走脱!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去了有多少人?”
“我没数,有五六十号人!他们喊着抓活的,出手却刀刀要命!我们寡不敌众,只能且拼且退,没多久,站着的兄弟没几个了,受伤、脱力全被拿下了!”
王伦欲知详情,“然后呢?怎么只你一人被关在这里?”
“我们起初是在一起的,后来被一个个拖着提审,轮到我时,我啥也说不出来,吓得要死,上官可能是看我年纪小,真不知道内情,就打了一顿关押了,然后就到了这里,我想其他人应该也在附近,你进来时看见没?”
王伦摇头,“看见个屁啊!我疼得昏死过去了,这些糟老头太坏了,掰我的腿,疼得我眼泪哗哗得,不说都不行啊!”
小张同情似的看了一眼,“你腿没事吧?”
王伦活动一下,“没有断,就是动作拉得筋疼,我全身没有不疼的地方,真是自作孽!”
小张道,“让你过来帮我解开绳索吧?再这样绑着,我的胳膊怕是要坏死了!”
“那你不许打我哈?”
“嗨~事已至此,我打你还有什么用,咱们一起想办法逃出去吧!”
“逃出去?闹呢?”王伦这是第二次听到这种荒诞的想法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等死吧。”
“你看得这么开?你的亲眷呢?你不想想他们会被抓来处死?”
王伦长叹,“我都这副样子了,你让我想想,有什么理由可以策动我前进。”
王伦用牙硬是一缕缕撕开了绳索,小张薅领子、抡拳瞎吓唬王伦道:“我现在就要你给李大哥、项二哥……他们偿命!”
王伦瘫成一条鱼,“我倒是希望你给我个痛快,实在无颜再见跟着我的那些兄弟!提前去底下给兄弟们准备一番,奈何桥前唠唠嗑。”
“胆小鬼!”小张松开王伦,丢一把,“不明白你这种人怎么那么大名声,花钱买的名声吧?”
“呵~差不多。”王伦的目光随着小张四处走动,小后生往高一纵,两臂用力攀住通风窗口的台沿,呔一声身体迅速提升,半个身子就挂在了通风口!
“我去!这么强的臂力!后生你可以啊!铁锹抡得应该也不错吧?”
小张低吼一声,“闭嘴!不然我下去撕烂你的嘴!”王伦立刻噤声,往外凑了凑,侧耳听走廊的动静,“我帮你望风,你看看能出去不?”
说话间,小张半个身子已然探出去了!凝神探查一会儿,骑了窗口冲里面道,“还有灯火,看来营内戒严得紧呢!”
王伦期待道,“戒严紧不紧再说啦,先逃出去再说!”
“下面黑乎乎的,万一是陷坑杂枝石头什么的,崴了脚就白瞎了,我不敢跳,你有啥法子没?”
“这里有绳索!”捧起刚才捆扎小张的绳索,重新接了,还是短。
“那就只能撕衣裳做绳索了。”说干就敢干,王伦来了精神,脱衣裳就扎绳!外衫裤子拧好了接上,丢给小张,学么半天没地方可以拴牢。王伦死命从栏杆的间隙中伸手扒拉回半截水火棍抛了上去,小张接了做个扣,挂牢靠缒着下去了。王伦半起着身子看小张消失,然后没了声音,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去!这兔崽子自己跑了?太不是东西了吧!你他娘倒是把绳索给我丢进来啊!”
王伦气得以锤砸地,气得哦哦叫,还是挽不回小张的逃离觉醒,冻嗖嗖的王伦绝望了,那条绳索还不如挽个花儿上吊来的实用。
啾啾~啾啾~细微的响动钻进王伦的耳朵,随后蹭蹭踩墙的声音,不多久,小张的脑袋钻进通风口,“喂,活着没?”
“你还知道回来!”
“瞧恁这话说的,我干人一个出去,怎么活命?恁好歹还有帮手在外围。”小张攀着绳索回到牢房,头上脸上热汗哗哗,王伦是看不清,但从喘息得吐字听得出来,这后生累坏了。
“外面怎么样?有看守没?能约到其他兄弟不?”
“少歇,我慢慢讲。”小张一屁股歪倒,“看守没看见,可外面都是一座座院落仓库,我不好冒险进去查看,至于其他仓的通风口,都一样高又难爬,想联络,我看是不可能了。”
王伦沉默,“他们伤得比我重,即便就出来,逃也难逃,不如咱们先离开。”
“恁和我说笑呢吧?咱们不得准备几天?”
“准备个屁!你说我衣裳去哪了?”
“额……”
梆梆~打更巡查得来了,二人赶紧装睡,为了掩饰失去外袍,王伦钻进了草堆里。那巡查就站在栏杆外,提着灯笼照一照,走了。
寂静一会儿,王伦爬起就招呼,“小张!时间不多了,咱们赶紧逃吧?”
“咱们要不挨一天,混个饱肚子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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