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夫、羸卒有怯而欲退者,当场斩杀,混在推车上,一并扔入护城河中。时不时有民夫、羸卒在运土的过程中,被城中的箭矢、走石击中,不管死或未死,只要来不及返回的,也一概被推入河中。
被箭矢、走石击中还算好的,又有被火箭射中的,浑身起火,未及惨叫,旋即落入水中,一车车、一袋袋的土跟着倒入下来。火虽熄,人不见。也不知这用来填河的到底是土,还是人。观者变色。
如此,从早至晚,护城河平。
王保保填平了护城河,没有急着进攻。接下来的几天,他一边挖掘沟堑,同时便在距离城外不远的地方,二度冒着城中的矢石急攻,用挖掘出来的土积聚成山,略与城平。堆积起来了一道数里长,十数米宽的高地。
他攻城带的军马不到三万,可他征集的民夫多。山东不比辽东,人烟还是较为稠密的,其所征集的民夫,有来自田丰旧地里的壮丁,也有济南城周围的农人,不下万人。一万来人,挖沟垒山,死伤尽管惨重,进度却还算是不慢的。就在高延世奔赴泰山前几天,济南城外的土山垒成。
垒土山做什么用?用来攻城。
搭建天桥等物,一头放在土山上,一头放在城头上。士卒可通过天桥跑过去,这要比攀援云梯省力得多。不过却也有弊端。天桥这玩意儿,一样是有被砸断可能的。不过,即便天桥全都断了,也没关系。拉投石机、火炮放上土山,调集弓弩手亦登山顶,与对面城池相平,然后弓弩齐、炮石轰鸣,由此打击城内,也是很有事半功倍之效。
垒土山攻城,看似个笨办法。想要破解,很难。
邓舍攻城,很少用此计,之所以不用,不是因为他没想到,也不是因为他不想用。实在他的每一次攻城战,要不时间紧张,要不人手不足,或者来不及、抑或压根就没那么多的人手去来垒筑所谓的土山。
这还不算最工程浩大的。
但凡围名都、攻雄邑,城中仓储又足、军马又多,难以迅捷攻克的,攻城方常常有城外筑墙的。也就是深沟高垒中“高垒”的升级版。城外边再围一圈墙。从而造成城中内外断绝,彻底孤立的局面。一场围城战打几个月,乃至几年,都不奇怪。
王保保土山已成,遂大举攻城。昼夜猛攻,分番相代。高延世抵泰山脚下的前一日,也就是昨天,他才刚又对济南进行了一次猛烈的强攻。
昨天的那次攻势。王保保起攻击是在午时,挑的济南守卒该吃饭的时候。搭建起七八座飞桥,他携带的飞桥不算很宽,丈余。其麾下骁将豁鼻马披重甲,持长刀,引数百死士驰突桥上,先与攻击。二三十的云梯靠住城墙,又有白琐住引数千勇敢,攀附往上,坠而复升,无有退者。
土山上、云梯后,无数的投石机、火炮、强弓劲弩一起射。
再用冲车,撞击城门。城门坚固不能破。改而冲撞城墙薄弱处。冲车又重又厚,推动冲车的士卒都用盾牌掩护,自身也穿厚铠。这些精选出来的车手,无一不是力挽奔牛的大力士。每一下撞击,城头为之震动。
然而,济南究竟大城。城墙牢固,仓促难以破坏。杨万虎又是赫赫有名的一员悍将,城头也守的稳稳当当。战至入夜,元军丢下了数百的尸体,收军回营。济南城中,守军伤亡亦有三二百之数。
一场鏖战下来。第二天一早,王保保又攻了半天城池。下午稍微休整,入夜不久,再度攻城。李子繁、高延世部所闻听到的炮响,即王保保这又一番攻城的开始。
接连多日的激战,济南城中的守卒,海东军还好,上至杨万虎,下到一小卒,皆受邓舍恩惠甚多,人人没有惧怕,众志成城,但求一死战而已。
刘珪部则又不然。其军中不是没有勇士,良莠不齐。这几日的苦战,虽然主守南城墙的是杨万虎部,可是刘军也不是没有助防、上阵,伤亡不小。对士气打击的很大。又见西城门外,少有元军围困。起初的血性过去,目睹过察罕军的种种剽悍、威势,就有将校开始出谋划策,向刘珪提议,与其玉石俱碎,何不如走西城门,保全实力,撤回后方?
尽管刘珪每次都把提议的将校斥责了回去,但他到底怎样想的?是否真的不同意,又或者只是故作姿态,尾两端?没人知晓。
王保保的此番攻城却改变了策略,炮响过后,并没有立即展开攻势,而是调出了一队队的军卒,打起军旗,巡游城外。察罕乃北地强雄,占据有河南、河北、山西、陕西的大块地盘,军用又足,士卒且勇。王保保挑选出来的又皆为精锐,列成队伍,打着火把,整整齐齐地出来一转,城头杨、刘两军士卒齐看。火光冲天里,但见其军:器甲精新,军容甚盛。排列最前的千户官与列在队伍中间的百户官们,铠甲外皆被缯绮,金银炫耀,望之森然。城中刘珪军望之气夺。
察罕军士卒川流不息,从左营出来,转一圈,入右营归队。
从济南城围日起,杨万虎就没下过城头,他倒提大斧,挨着垛口,也仔仔细细地观望多时。刘珪在他身边。杨万虎转头笑道:“鞑子军此出彼进,平章大人以为如何?”刘珪年有四旬,强作镇静,道:“这是王保保的攻心计。故意在向你我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