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焕然好像没听到儿子的豪情壮语,摸着胡子陷入沉思。
他掌管鸿胪寺,而花家的地盘在翰林院,有同朝为官的情谊却没利益纠葛,但是真要扯上关系却也是扯得上的,花家太爷,花屹正的父亲是他的座师。
花家桃李遍天下,满朝文臣又有几人能说自己和花家毫无关联?只是在关键时刻,大家也都更擅长明哲保身,不过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近一年时间过去尚没有人对花家落井下石,足可见花家平日里善缘之深厚。
好像是天生的,花家人就是比旁人要会读书,什么天才什么天份在花家人面前都不够看,而花家人会武他却从未听说,就像满京城的人从来都不知道花家有大姑娘这么号人物一样。
姜新德忍不住想,莫非花屹正是早算到自己有这一难不成,不然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姑娘来了?那简直称得上是个财神!
虽然做得不声不响,他们这些人谁不知道新冒出来的那几桩买卖都是花家的,那可没有一桩赔钱的,全在赚,大赚!多少人在眼红,只看能忍到何时才动手。
自家这个小儿子是什么德性他再清楚不过,浑是浑了点,世家子该有的眼光他都有,能让他这么心服口服,在推了无数桩婚事后主动提起要迎娶可见一斑。
可是……
“爹,你倒是给句话,什么时候去替我提亲。”
姜新德示意屋里侍候的下人下去,“你知道花家是个什么情况吗?”
“不就是被皇上发落了吗?”
姜新德笑,“不就是被皇上发落?你倒是说一桩比被皇上发落更大的事来。”
姜焕然一听他爹这话就知道他不同意,当下就不乐意了,“那又怎么样了,爹你们不能这样,当年花家兴盛的时候一个个把他们捧得天高,现在他们是从神坛上掉下来了,可花家就不姓花了?”
被儿子这么呛声姜新德也不生气,相反他还挺高兴,他们这样的人家不缺心眼多心计深的,焕然这种反而少见,因为有他,家里都和睦不少,哪怕为着这份少有的和睦他也不能点这个头。
“我相信花芷定是个好姑娘,她让花家体体面面的活着,为花家保住了火种,可是儿子,这样的姑娘不能嫁到咱们家来。”
“为什么?!”
“因为你上边还有两个已经成亲的兄长,他们娶的妻子加起来也抵不得一个花芷能干,若让你娶了花芷家中将失去平衡,花芷有当家的本事,嫁给你这不撑家的幺儿也委屈了她。”
姜新德并没有提高声调,慢悠悠的轻轻道出,却仿佛炸在姜焕然耳边,炸在他心里,他知道父亲不是在诓他,不是在想方设法说服他,而是告诉他事实,家中最怕失去平衡,若他真把花芷娶进门来上边两个嫂嫂将被比到泥里去,到时要如何相处?兄长又怎会没有意见?
父亲说的都对,再对没有了,可他好不容易才看上的人……
“我搬出去住……”
“啪!”茶盏摔在姜焕然脚边,姜新德脸上没了笑意,“你这是想分家?”
“分出去我就不是您儿子了吗?这里就不是我家了?我照样回来孝敬您和娘,孝敬祖母……爹,我长这么大就对花芷有这种想过一辈子的念头,您就不能成全我吗?”
“享着姜家的富贵自要顾全大局,花家被皇上所厌弃,你却去娶花家的女儿,这是要姜家摆明了站到皇上的对立面去?”
“娶花家女就是站到皇上对立面?若皇上真半点旧情不念,您以为太后保得下花家女眷?”
“你不要想了,这事不可能!”姜新德神色越加冷硬,牵涉家族,他绝容不下儿子胡来。
做为家里最小的儿子,姜焕然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他也尽职尽责的做一个纨绔子,因为只有这样兄长才会疼他,才会对他放心。
他也曾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在那无数的弄潮儿当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可姜家不能有一个又受宠还上进的幺儿。
姜新德看他这样也心疼,软了神情正要许点好处哄一哄就听得小儿子道:“爹,我是不是个听话的儿子?”
姜新德微微一愣,肯定的回答他,“是,你比很多人家的小子都听话。”
“我是不是不争不抢,你们给我什么我就得什么。”
“……是。”
“我把祖母给我定的出身高于长嫂的亲事都搅糊了,是不是够友爱兄弟?”
“……是。”
“我和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散了,就因为他家和我家不再同一个阵营,是不是顾全大局?”
“……是。”
“既然我都这么乖了,为什么连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都不可以拥有?”姜焕然笑得像哭,“她没有长嫂出身高,没有二嫂娘家得势,她不碍着任何人,她只是本身出色,这不是她的错,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花芷,我被她看一眼就能高兴好久,爹,我就是想要这么个人而已。”
姜新德心疼得厉害,比起那些个时不时就要惹出点事来让家里擦屁股的世家子弟焕然确实算得上听话,平日里就算胡闹也有个度,他给自己画了个圈,他就在那个圈里行事玩乐,绝不出线,不干伤家族利益的事。
他们兄弟之间能兄友弟恭,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像他说的,他们这些人给他什么他就得什么,不争不抢,如今他就是喜欢上一个人,想要和那个人成亲,他这个做父亲的都得拦着。
他不能不拦着,非是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