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步入内室,走到一组衣柜之前,将这衣柜正中的门打开,便显出那通往密室的暗道来。
沈三挑着灯笼,拿着佩剑,缓缓抬腿迈了一小步进去,在里面悄悄关了衣柜的门。
沈三在暗道里彻耳倾听,密室内静谧非常,没有左季的剑声,也没有左季的呼噜之声,或许连一只爬动的壁虎也没有,有的只是油灯燃烧之声,除此之外,静谧非常。
方才沈三入门来,便觉今日密室不同往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宝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苦笑带动沈三的嘴唇微微上翘,上翘后又慢慢恢复平常,苦笑也带动沈三的脑袋缓缓摇动,摇动后也缓缓停下。
沈三一步一尺,半眯着眼睛,慢慢通过暗道,暗道不过一丈有余,转过暗道便是空旷的密室,若这密室中暗藏杀机,那杀机必在暗道与密室连接的转弯处。
沈三一步一尺,不多一寸,不少一分。十步,沈三走到转角处,右手按在剑柄,又迈出一步。
“噗!”
沈三脚掌落地,没有剑声,没有风声,连一只爬过的壁虎也没有。沈三慢慢松开剑柄,嘴角不由的再次泛起苦笑,然而这次的苦笑只是仅仅让沈三翘了翘嘴角,却没有摇头,那半眯着的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
密室空空荡荡,左季不在,左季的剑也不在。
沈三吹熄了灯笼里的蜡烛,绕着密室走了一圈,脚步慢慢变的轻盈,他猜左季或许是个好动的人,或许是个爱斗剑的人,或许听见了沧澜苑的剑鸣之声。沈三想到这里,脚步变的放开,再没有刚入暗道时的小心翼翼。
他走到左季练剑的高台,他的右手再次握住剑柄。
“唰!”
长剑出鞘,接着是一招“剑出龙门”,而后又接一招“回头望月”。
“伏魔直驱”
“九曲回肠”
“雨横风狂”
沈三也在这密室之中,在这他曾经练剑无数日月的密室之中,又耍起了当时夜以继日的剑法与剑招。
一招一式,在沈三的剑中手中,也在沈三的心中脑中。
沈三剑声呼啸,寒光一过,油灯便灭一盏,招式变换,密室内的油灯,一盏盏慢慢灭掉。
密室的昏黄,渐渐为黑暗所侵蚀,沈三的剑变得越来越快,燃着的油灯越灭越多。
“噗!”短促而沉闷,最后一盏油灯熄灭,密室内再没有一丝光。如果有的话,那也就仅仅是沈三的眼睛了。
油灯尽灭,而沈三的剑却不曾停下,沈三闭起眼睛,这一下便真的没有一丝光了。有的,只是剑声,风声,振角声与沈三的脚步声。
————————————
左季自然不在什么沧澜苑,此刻他正在沈府院墙之外,他的古剑正点在李藏的眉心。
那古剑迅速而轻盈的碰触李藏眉心的肌肤,剑尖轻轻刺破一点点肉皮,便停留在哪里,停留在李藏的眉心。
李藏眉心处的涌出一点儿鲜血,停在哪剑尖,如一颗剔透的红珠。
李藏立在左季面前,仍旧是方才持剑行礼的姿势不曾改变。
李藏没有抬头,眼神上扬,他看见自己持剑的左手,那左手紧紧握住剑鞘,便在他李藏的面前,他也看见了自己的右手,那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贴在持剑的左手上。顺着剑鞘而望,不过寸余的地方,便是剑柄,用手握住那剑柄,才能将宝剑抽出,才能用宝剑杀人。
然而李藏想以右手去握那剑柄,却是不敢,不敢的原因也十分简单,左季的剑依旧在他眉间,不曾放下。
左季的眼神似狼,开口的语气也如狼,左季问他道:“你与我有仇?”
李藏道:“没。”
左季道:“有恩?”
李藏道:“也没。”
左季道:“既然如此,找我作甚?我今日不杀你,去吧。”
左季最后这两句话,前一句恶狠狠如面对杀父夺妻之人,后一句却有显得委婉凄凉,细听还有一丝轻叹。
左季的剑还没有收回来,李藏开始慢慢直起身子来,左季的剑离开他的眉心,不,是他的眉心离开的左季的剑,李藏慢慢的抬起了左脚,很轻,很轻,向后退了一步,左脚落地,右脚又慢慢抬起。
左季收了剑,翻身入墙里去了。
李藏抬手轻轻碰触自己的眉心,那血已经慢慢的凝结,李藏用手一按,那凝结的血块脱在手中,而眉心却没有新的鲜血流出。左季的这一剑,碰触了李藏的眉心,也仅仅是碰触了李藏的眉心。李藏慢慢将手放至鼻间嗅了一嗅,那血块有些淡淡的铁锈般的腥味儿,让李藏虽厌恶却也想多嗅几下。
李藏彻底被左季的剑折服了,可笑的是,他肯本不知方才那人是谁。李藏轻轻的摇头,慢慢的走回隐秘的地方,夜色之中,没有谁会注意他的脸色,而他的眉心,便是白天也没有什么异样了。
李敏问他道:“说过了?”
李藏不准备将这次遭遇告诉任何人,那柄古朴的宝剑,透着无尽的寒意,这寒意不在他处,便在他李藏的眉心,他不说便没有谁能看见,他说了,也没有人能明白他感受。
李藏轻轻摇头,道:“没有人了。”
李敏没能听出李藏语气的异样,反而略显急切的问道:“瑞安呢?还没回来?”
李藏再没有说话。悄悄退在一旁,不自觉的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剑柄之上,突然间意思到自己的手中握着剑柄,这剑柄似暗夜中潜行的毒蛇一般,猛然间吐出信子来,舔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