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氏只觉,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好端端的丈夫,不过去了趟衙门,居然就惹了官司,搞不好还要把他们都卖了?
不就是“借用”了一点官银,又不是他们故意弄丢的,是被刘家陷害了,为何要她家来承担后果?
来传话的李捕头,看她脑子不清,也不想多说。只念着昔日交情,交待了几句。
“……这是大人开恩,否则你和你家大郎都是得拿到大牢里去的。这几日你就不要出门了,老实在家呆着。横竖保甲和邻居们我都打了招呼,他们也会盯着。你若敢逃跑,抓着就是逃犯,还要罪加一等!”
林方氏欲哭无泪。
她腿都软了,哪里还能跑?
只是等人走了,扭头又怨起霍红儿。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一来就把我们家都带累了。你走,你走!”
“你闹够了没有!”
霍红儿乍闻消息,心情也十分不好。她还以为终于跳出叔婶家的火坑,没想到又掉进个作死的坑。
林家可不仅是欠了那三百两官银,连房子都被抵押了。
就算美娘能卖出三百两,还了欠款,但家里房子怎么办?跟着林家人去睡大街吗?
霍红儿有点想走了,可又不甘心。
好下家,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不是说你家女儿得了御赐,有不少好东西吗?拿出来,总得把房子保住吧?”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林方氏更加悲从中来。
女儿是有好东西,可不是藏在别家,就是穿戴在自己身上了。
如今她自个儿都被拿去卖了,那一身东西,还能保得住?
咣当。
一声重响,竟是林鹏听了霍红儿这话,深觉有理,顿时搬了凳子想爬窗户翻进妹妹房里,收些值钱东西。不料被人推倒,摔了下来。
郑飞扬提着他的衣襟,虎着脸问,“你想干什么?”
别看他年纪小,个子却高,且近日时常修习父亲留下的拳脚,日渐勇武。
林鹏不敢答,林方氏却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跳了起来。
“放开我儿子!你想干什么?怎么闯我家来了?”
“是你们想干什么吧?还倒打一耙。”
大门处一阵脚步声响,叶氏扬着把钥匙,领着好些邻居过来了。
“你们,你们来干什么?”
“搬东西!”
叶氏理直气壮,将美娘的门锁打开,“这是美娘亲手给我的,如今她都要卖身还债了,屋里的东西还留着干嘛?除了衣裳铺盖,其余皆托我便宜卖给邻居们,好歹能凑一点是一点。”
反正什么都不留下来,白便宜他们!
林方氏急了眼,可当即就有邻居说。
“也就美娘这样好孩子,还肯替你们还债。要我,就你们这样歹毒爹娘,才不管呢!”
林方氏红了眼,“你凭什么污蔑人?”
“我污蔑?镇上赶车的老王,还有好几个人都亲眼瞧见的。昨晚就是你男人,和你弟弟把美娘拖进暗巷子,迷晕扛走的。
当时大伙儿就觉得不对劲,要帮忙送大夫,他们也不肯。后一打听,你弟弟那老相好,小春花都承认了,他们之前特意去买了一包迷香来着。
啧啧,那样下三滥的东西,居然用在自己亲生女儿身上,你们也不怕遭报应!亏得老天开眼,叫美娘逃了,否则还不知怎样呢。”
“算了,跟这种人,有什么可说的?当初只为六十两银子,就能卖了亲生女儿。这家人,早就丧了良心!”
“对呀,还敢偷盗朝廷发下的官银。那钱可是皇帝老爷发给咱们,修渠筑坝的。回头要是渠修不成,再发大洪水,竟是要把大伙儿一起淹死么!”
这些邻居们,当初也曾劝过美娘大度,要原谅爹娘来着。
但在林家夫妻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之下,大家最后一点同情心,终于也给消磨光了。
尤其涉及偷盗,还放高利贷,实在为乡人不耻。
此时个个义愤填膺,只觉得美娘无论怎么对这样爹娘,都是对的。何况美娘还那么好,肯替他们卖身还债。于是接下来,邻居们便说。
“这床我家买了,只当帮帮美娘吧。”
“那我家要这桌子。”
“我要这镜子。钱我出了,东西还给美娘送去。”
“那我们俩就买这蚊帐,也还给她。”
……
还来不及阻拦,美娘屋里的东西,已被邻居们瓜分得干干净净。
叶氏提了一兜子银钱,背着铺盖卷儿,就要给人送去。
霍红儿顾不得内讧,赶紧扯扯林方氏的衣袖,暗指郑飞扬扛起的那口箱子。
给骂得不敢回嘴的林方氏,如梦方醒,顾不得羞臊,拦道,“放下!这个,这个不许动!”
美娘屋里就一口上锁的大箱子,里面放的都是值钱物件。
这丫头上回去芜城,可是做成了一笔大买卖,钱却没拿回来一分,搞不好都在这口箱子里!
田奶奶柱着拐棍,瘪着嘴往前一堵,“我说林家的,你男人女儿都给抓到大牢里了,你不跟着出份力?要不要把你们屋里的值钱物件,也拿出来卖一卖?咱邻居帮着吆喝吆喝,如何?”
林方氏刚迈出去的脚,又缩回去了。
郑飞扬冷哼一声,扛着箱子,跟叶氏走了。
田奶奶撇撇嘴,扶着儿媳妇,带着一帮子邻居也走了。
扔下白眼无数。
有那不解恨的,出了门还啐了一口唾沫。
霍红儿心一凉。
就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