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世瑯脸上笑意不减,纵横黑白两道多年,成熟男人的气质和底蕴显露无疑,即使带着手铐,也难掩通身的气派。
他转过头,淡淡瞥了坐在身旁的李尚辉一眼,嘴角勾起,“难得啊,李警官也来了。”
刘浩眼角微眯,目不转睛看着曲世瑯,在他说出“李警官”三个字的时候,眼里顿时布满阴翳。
曲世瑯这个人,老奸巨猾,喜行不露于色,实在难对付。
“刘警官我跟你说。”曲世瑯又是一笑,眼里浮上浅薄的哀讽,“我其实挺怕的,我这辈子爬得比人高,在京华叱咤风云,嚣张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他说完,垂着肩,目光呆滞看着手上的手铐,有抬头,往往车厢顶部,叹了一口气。
哀莫大于心死。
刘浩想,死亡在即,他在想什么呢?
再给他一条命,他还会选这条路吗?
纵横捭阖,叱咤风云,到最后,一颗子弹,一副手铐。
可气又可怜。
或许,面对一个将死之人,不论他之前犯了多大的罪,现在看着他面对死亡的恐惧和悲哀时,人们总会产生怜悯吧。
但也只是怜悯。
他还是得受到法律的制裁。
“李警官,你们这些缉毒警察,应该挺恨我的吧。”
考虑到死刑犯的心态,两位法警看了他一眼,任他说着没有阻止。
道路两旁,排排松树挺拔而立,抵御着寒风的摧残侵袭,阳光从茂密的树干缝隙中艰难地挤了进来,给苍绿的树荫蒙上了一层青灰。
囚车进了郊区某条公路,朝刑场驶去,原本拥挤堵塞的道路瞬间变得清冷,偶尔迎来一辆车,车上的人好奇的转过头看看,又飞速驶去。
这种开往郊区的囚车,即使看不清里面的人,他们也知道那里押着死刑犯。
曲世瑯掂掂脚,手臂抬起擦擦额头,冷嗤一笑。
“刘警官,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狼狈,特没出息?”
“不瞒你说,离刑场越近……我还真的越来越害怕了。”
“我只想一会遇到个狠心的,朝我眉心一枪,别打在我胸口,毕竟心脏上的疼痛有三来秒,我真的一秒钟也不想有那种感觉。”
他的声音渐渐粗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急促,呼吸喘喘,刘浩能清楚地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刘警官,你说我是不是很怂?很囊?”
“刘警官,你们手里经手了那么多犯人,你还记得吗?”
“肯定不记得吧,你们重案四组一年经手那么多大案。”
“不过没关系。”曲世瑯低沉一笑,目光从刘浩身上移到李尚辉身上,在车厢内转了一圈,又落到刘浩身上,“刘警官,我会记住你的。”
刘浩一怔,眼里的沉郁毫不掩饰。虽然他是警察,但被一个即将上刑场的犯人这么说,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阴涔涔的不舒服。
“安静!”一个法警立刻厉声制止。
为了避免嗅觉系统受到血腥味的刺激和防止面部特征暴露,犯人家属报复,不论是押解犯人的法警还是在行刑现场等待的法警武警,都会带上口罩。但其实也有防止被死刑犯记住这一说,毕竟影响人心理的因素太多了,谁都不是坚硬如实,坚不可摧的人。
曲世瑯这句话,分明是在从心理上打压刘浩。
先让刘浩对自己产生同情怜悯之心,接着在他放下防备的时候给他重重一击。
这家伙,太难对付了。
有些心理变态的杀人犯,在临死前会故意挑衅法警,刻意与法警对视,以寻求在目光对视的那一瞬,捕获到对方眼里产生的惊悚感,从而给自己带来心理上变态的满足。
真是死后也不得让人安宁。
本来因曲世瑯软化的态度而对他产生同情的法警立刻警惕起来,生怕他又做出些什么事来,跟他们打心理战。
咚的一声巨响,车子不可控制的滑了起来,三四秒钟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囚车旁,停着一辆蓝色小货车。
车厢内两名被甩到一边的法警立刻过来牢牢钳制住曲世瑯。
一名法警用无线联系坐在驾驶座的驾驶员,“猫头鹰?猫头鹰?”
没人回答。
“猫头鹰,能听到吗?”
依旧没人回答。
驾驶舱内,驾驶员和副驾驶上的法警早已昏了过去。
“猫头鹰!”
高个子法警趴在窗户上用力敲了敲,坐在驾驶舱里的两个人安静趴着,根本没人回应,他转过身,眼里带着焦虑,握拳又瞧瞧玻璃窗。
“没有回答,怎么办?要不要出去看看?”
“在车里待着也不是办法,你们看好他,我出去看看。”
那名法警说完打开车门出去了。
刘浩通过车门缝隙观察着路边的情况,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他赶紧装过身,还没反应过来,高个子法警就朝他扑了过来,连带着他一起摔下车厢。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刘浩和那名高个子法警立刻站起来。车厢内,曲世瑯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手铐,正和李尚辉对打着。
见两人起来,曲世瑯噗嗤冷笑一声,将手枪对准了李尚辉,眼里浮上轻蔑,眉梢微扬,语气冷傲,“李警官,劝你不要动。”
高个法警一怔,身上的枪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给下了!
一定是刚才出车祸的那一瞬间!他们只顾得钳制曲世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小举动。
刘浩蹭地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