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日月,光明尽掩,半黑半明的世界里,绝望一点一滴的滋长,恐惧一寸一尺的蔓延。
大人们耷拉着脑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最后的天空已经失守,黑压压的暗影笼罩了万氏上空,不知道何时就会扑下来将所有的生人吞噬殆尽。
绝望与恐惧令人低迷不振,唯有天真孩童尚不知即来之灾,以纯洁笑脸行平日之乐——几个孩子一如既往地结伴玩耍,时而你追我赶,时而拉手相拥,一路来到了外面的田地。
这些田地荒废多日,已然生出些许杂草,草间的虫儿在暗影将临的当下,也失去了自己身为害虫的天性,整日里在杂草间聒噪的跳跃,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虫群。
平日里最是喜欢捉虫的鸟儿、青蛙、蛇们也没了半点田地卫士的气态,不是在枝头像座雕像似的站着,就是在自己的窝里像是提早冬眠了一样。
这种异变恰好成了孩童们快乐的源泉。
一个小男孩兴冲冲地抢先来到了田里,一根木棍朝地里一挖,躲在泥土中的青蛙、蛇等动物就被翻了出来,它们好像死了一样,任由他用手捏了起来。
没多久他就兴奋地一只手拎着一只青蛙的腿,青蛙在他的手里直挺挺地倒立着,另一只手捏着一条蛇的脑袋,蛇信像狗舌头一样软绵绵地耷拉在嘴边,身体犹如风中的细绳儿,随着他的跑动,两只可怜的生物飘起一个诡异的角度。
“快看我抓到了什么?”他对伙伴们炫耀起来。
另一个小男孩鄙夷地看着他:“切,不就是挖出两个死物吗,看我现在就去抓个活的给你看看!”说完,他也飞奔着冲进了田地。
剩下的第三个小男孩则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走向远处的一棵树,“小红,你喜欢不喜欢鸟儿啊?”
被叫做小红的女孩红着脸回道:“喜欢啊,我最喜欢鸟儿了!”
小男孩便仰起头说道:“那我就上去给你捉一只!”
说罢,他便开始爬树,三下两下就来到了树顶,身手甚是灵活。
他很快就靠近了树梢上的那只鸟,小东西不仅没有逃走,反而一动不动,任由他一把抓进手心,也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
“小红,给你这只鸟儿!”男孩跳下来向女孩献出自己的战利品。
小红将鸟儿捧在手心,笑的天真烂漫。
可不多久,她就开始伤心起来,“为什么它一动不动啊,为什么它不站起来呢,为什么它不飞走呀?”
说着说着,小红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抚摸着小鸟的身体,想要让鸟儿站起来,想要让它飞起来,可小鸟就只是躺在她的手里,放进来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看到小红哭了,小男孩也急了,他也开始抚摸小鸟,学鸟叫呼唤它,可是无济于事。
到了最后,男孩也急哭了,刚才的高兴劲儿全没了。
田地里,第一个小男孩和第二个小男孩还在四处地挖着,这里挖几下,那里挖几下,在他们的身边已经堆满了青蛙、蛇、蚯蚓甚至是刺猬、蜘蛛等各种小动物,可这些动物全都是死的,一个活的也没有!
这片田地里除了那群聒噪的虫子仿佛一个活物都没有了!
两个男孩不服输,还在拼命的挖呀挖,从东头挖到西头,从上午挖到下午,累到站不起来,累到头晕目眩,都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活物,他们再也不想挖了,也没有地方可以挖了,这片田地已经被他们翻了个遍。
气馁、疲惫和哀伤接连不断,令他们也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其他的孩子也抵不住这悲凉的氛围,全都跟着哭了起来。
在他们哭泣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个青年从远处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迷茫丧志的人,他的脑袋耷拉得就跟树上的鸟儿一样,他的身躯落寞得就像是随风飘动的蛇身一样,他的表情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他的身上满是尘土和血渍。
就是这样一个和此地的大人们没有多少区别的、陷入绝望里的人踏着凌乱的步伐朝着这里走来了。
途中可以听到他在说着什么,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自问自答。
“神不在了,太夯山也变天了,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吗?”他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神永远都在我的心中吗?哈哈——”
他凄然一笑,接着说道:“我这一生做了太多自私自利的事情,也许我本来就不配称为神的信徒。”
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变得十分激动,大吼道:“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是出现这个声音?”
他这样问了很多遍,有数次都抓着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嘶吼,想要让那个声音从自己心里出来,可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末了,他放弃了喊叫,重又踏上漫无目的的路程。
他终于得以将思绪放在眼前的景色,一片老旧和破败是这里唯一的特色。
天空的暗影不知道为何总是迟迟不落下来,但这样的包围比起直接的侵蚀更加使人煎熬。
没多久,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田地,他看到了一群孩子,三两成堆的分散在四方,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两行泪水和满脸哀伤。
这让他想起曾经的自己,那样努力地想要追逐父亲的成就,那样屈辱地遭到种种的加害和不公,当年那个躲在房间哭泣的自己和眼前的这些孩子是何其的相似啊。
他一时不忍,上前关心。
“孩子,你们这是